江思眠知道李秋然是在安慰自己。
这两年事业没有起色，李秋然这个级别的经纪人，竟一直陪着她，不曾去带其他艺人，让江思眠十分感动。
“李姐，请等一下。”
他们正要离开，剧组有个人走了过来。
“找我们思眠有事？”李秋然看着来人。
大家其实都认识，李秋然从前带当红演员时，是合作过的。
“我们的制片人，中午想和大家吃个饭。”那人面向江思眠，笑着道，“你们大老远过来，应该也还没吃吧？”
江思眠闻言，看向李秋然，李秋然点了点头。
“可以。”江思眠代表众人答应。
江思眠个人而言，其实没有半点想要继续在B市待下去的意思。
但她也懂得经纪人李秋然让她答应的用意。
制片人绝不会随便请人吃饭，饭局也就意味着，她有可能趁机得到角色。
一旁的沈穆皱着眉，主动开了口：“我和你们一起去。”
江思眠不解他的严肃神情，直到中午到了约定的包厢，见到了制片人，才意识到沈穆那是在担心自己。
剧组的制片人已经年近五十，足足比江思眠大了一辈。
落座之后，他却像是不太满意，硬是与李秋然换了位子，坐在了江思眠的右边。
“小江，早说是你来试镜啊，我是你的粉丝呢。”制片人一边笑着，一边去拿桌上的酒。
“小江，粉丝见偶像，一定要喝酒，你喜欢喝哪种？”
制片人把白酒与红酒都倒了一杯，摆在江思眠的面前。
“抱歉啊，我酒精过敏。”江思眠拒绝道。
“这种话没人信。”制片人笑意更深，眼神暧昧，“小江，其实有几个角色还没定下。你如果陪我喝得高兴了，我可以给你角色。”
“这不太合适吧？”李秋然不太高兴，可碍于制片人的地位，又不好直接阻拦。
“我看……”沉默的沈穆却突然站了起来，“两杯酒都要选。”
“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嘛！”制片人看着沈穆。
沈穆冷笑一声，绕过江思眠，端着酒走到制片人的面前。
“祝你喝得尽兴。”
两杯酒同时倒过去，浇在了制片人的头顶。
红色的液体顺着制片人稀疏的头发，流淌下去，打湿了他的半边西装。
作者有话说：
沈总：请你（的头发）喝酒
面无表情.jpg
第5章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江思眠惊讶地看着沈穆，沈穆已悠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而被泼酒的制片人，从未想过有人敢这样对他，还愣着没有任何动作。
反应最快的，还是李秋然。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误会。”李秋然站起身道，试图安抚下制片人的火气，“沈师傅，还不赶紧道个歉？”
制片人避开李秋然手上帮忙擦拭的纸巾，带着怒意的眼神直看向沈穆。
“你是个什么东西？”制片人已是火冒三丈，“敢泼我？”
“他是我们给思眠刚雇的保镖，年轻冲动，刚才是误会了您的意思。”李秋然尴尬道，“您消消气，别同他计较。”
“保镖？”制片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笑了一声。
而后他很快变了脸色，阴沉下去：“星程的人都这么没教养吗？”
话音一落，制片人就站了起来，深深看了沈穆一眼，而后才愤愤离去。
李秋然在娱乐圈数年，见了不少大场面，可她仍没料到，今天的饭局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制片人没有真正发作，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一行人回到A市，一路都没有多言语。
直到下了飞机，回到公司，李秋然才开了口。
“思眠，这时候得罪了人，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弄不好，你再也出不了头了。”
“李姐……”江思眠有些战战兢兢，“那我们现在还能挽救一下吗？”
“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没听到人家的话吗？”李秋然强调道，“都是在说沈师傅。”
江思眠回想着那时的话，不觉皱眉：“可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没教养的人，沈大哥是为了保护我。”
“这我也知道。但是……”李秋然看向沈穆，“实在抱歉，我家艺人没法承受这种后果，如果可以，你能去道个歉，然后主动离职吗？”
是李秋然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案。
“李姐，真严重到要辞退沈大哥吗？”江思眠惊讶。
说是主动离职，可也没给沈穆其他选择。
八成在那位制片人面前，还要说是星程直接开除了沈穆。
李秋然点了点头，态度很坚决。
“我同意李姐的办法。”生活助理楚晴也道。
江思眠随之苦笑了下。
在圈里实在有太多无奈了。
又老又油的制片人公然骚扰她，她不能说半个不字，反而还要害怕得罪了他。
最终连累着沈大哥，也要丢了工作。
“李姐，我还是不同意。”江思眠坚持道。
“这不止是我的意思，思眠。”李秋然无奈，“也是王总的意思，他联系过我了，这件事挺大的。”
“星程会补偿你的，希望你照做。行吗？”李秋然向沈穆继续道。
身为当事人的沈穆，却是始终都沉默着，面上平静如水，毫无焦急之色，仿佛这事情与他无关。
听见李秋然问起自己，沈穆才缓缓开了口：“当然可以。”
“那就好。”李秋然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些。
“李姐……”
江思眠还想劝说。
李秋然摇摇头，止住了她：“思眠，这件事已经定了，别再说了。我和楚晴还要向王总汇报。”
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
江思眠看着李秋然与楚晴离开的背影，心里满是愧疚。
她总觉得，是自己当时反应太慢，才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饭局上，是她与制片人翻脸，而不是沈穆……
沈穆没说话，却伸出右手，接过了江思眠提在手上的包。
江思眠抬眸看着沈穆，眼神诧异。
“怎么了？”沈穆淡声道，“还没被正式开除，我现在还是你的保镖。”
他说完话，便提着包往前走。
江思眠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公寓走去。
上了七楼，下了电梯，江思眠没走几步，就在楼道停下。
“沈大哥，饭局前，你说要和我们一起去，是早知道制片人的人品吗？”
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沈穆欲言又止，最终指了指门：“我们进去再说。”
江思眠点点头，输了密码。
在沙发上坐下，沈穆才道：“从前工作时，听说过他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大哥，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江思眠好奇起来，“还能听到这些事。”
沈穆沉默两秒，温声回她：“在剧组打杂。”
“真的吗？”江思眠皱眉问道。
沈穆有些心虚，但面上依然平静。
只听到江思眠继续道：“沈大哥，那你待的剧组导演也太没眼光了，我以为他们会发掘你当演员。”
“当演员？”沈穆一愣。
“对。”江思眠认真道，“沈大哥，如果你真的要离职，也可以考虑进娱乐圈的。”
沈穆的外型条件极好，而且又有武打功底，再不济也能从配角做起。
沈穆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江思眠还在为他的出路发愁。
看到她的认真，沈穆有些想逗她：“但我已经得罪了大人物，只怕进去了也会被一夜封杀。”
“都是我的错。”江思眠的笑容凝固，眼神黯淡下去，“说不定你本来能够大火，成为当红演员。”
沈穆见她将自己的随口之言当真，不禁心中暗悔。
“不是你的错。”沈穆忙道，“说进娱乐圈演戏也只是开个玩笑，我其实没什么兴趣。”
“那沈大哥，你今后怎么办呢？”江思眠问道。
在剧组打杂，给爱豆当保镖，也都是些娱乐圈里的工作。
江思眠担心，那位制片人盯上了沈穆，会靠着圈里关系，借机报复他。
沈穆倒是一脸云淡风轻：“今天你的经纪人想得太严重了，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可怕。”
“沈大哥什么意思？”江思眠疑惑。
“理亏的人是那一位，或许他还要反过来跟你道歉。”
沈穆说话时，眼神有一瞬的冰冷，重新望向江思眠时，才变得温和。
江思眠则是感慨：“沈大哥，你好单纯。我倒是希望有这个奇迹……”
时间不早，沈穆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听到江思眠的话，便抬眸看了她一眼。
“明天还没到，你怎么知道不会出现奇迹？”
沈穆说完话，门也应声而闭。
“真希望老天开眼。”
面对着门，江思眠虔诚地双手合十。
可话虽这样说，江思眠心里还是觉得不太乐观，脸上没有笑意。
回了房的沈穆，脸色亦是难看。
一个电话拨过去，对面很快就接起。
“总裁，您有事吩咐？”
一秒、两秒……
一直没听到沈穆开口，赵秘书意识到，沈穆现在心情不佳。
“集团是不是投了《醉扶归》？”沈穆终于淡声问道。
“啊？是。”赵秘书还没理清沈穆的思路。
制片人统筹摄制组不假，可投钱的出品人，才是真正的甲方。
沈氏集团在外投钱不少，沈穆经手过，但具体经办人不是他。
只是沈穆隐约记得，《醉扶归》是他们投过的项目。
“投了那么多钱。”沈穆冷声笑了下，“就找了个人渣。”
赵秘书嗅觉敏锐，立刻问道：“总裁，您是发现，有哪个人不合适吗？”
电话另一端，沈穆说出了一个名字。
赵秘书随手拿出本子，将他的吩咐全都记了下来。
一大早。
江思眠就将王勉堵在了办公室。
“小江，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我等会儿要开会的。”王勉抬起头，无奈地看着江思眠。
“王总，求你别开除我的保镖。”
江思眠抬眸望着王勉，轻声恳求道。
“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王勉皱眉道，“这是集团投了钱的项目，你的人还敢得罪制片人，我不开除他，怎么说得过去？这不是在打集团的脸吗？”
“那王总，我们还是集团旗下的公司呢，都没争取上任何一个角色，还要被制片人欺负，不也是在打集团的脸吗？”江思眠反呛道。
是昨天晚上经纪人李秋然又给她打了电话，江思眠才知道了这一层。
星程影视公司与集团没维持好关系，不被集团信赖。
即使集团花钱投了这样的项目，也没有考虑星程的艺人。
王勉是星程的负责人，当然知道这事，此时被江思眠捅破，难免脸上没光起来。
于是王勉的语气也跟着重了些：“你现在也敢跟我这么说话了？不看看没有星程，哪里有你的今天？”
江思眠本就委屈，又被王勉这样说，此刻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王勉也意识到话重了，忙缓和了语气，道：“一个保镖而已，开除就开除了。他看着就不服管教，脾气差，我本来就觉得他早晚给我惹事。开除了他，我可以再给你雇更好的。”
“但我只想要沈大哥当我的保镖。”
因为被王勉吓到，江思眠的声音已经小下去，但还是有种坚定在。
王勉平日待他们好，但涉及大利益时，他便不再为他们考虑。
江思眠不会忘记，她受了委屈，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的人，是刚刚来到她身边的沈穆。
“你怎么这么固执……”王勉有些烦躁起来。
他正要继续训斥江思眠，便听到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而后推开。
是李秋然走了进来。
“王总，《醉扶归》剧组来电话了！”
第6章
王勉听到这话，脸色愈发难看。
看来这事情闹得很大，星程方面没有及时处理，那边已经不愿意了。
“他们怎么说？”王勉连忙问道。
“王总，剧组说换了制片人。”李秋然难掩欣喜。
“什么？”
几乎同时，王勉与江思眠抬眼看向李秋然。
惊讶且不可置信。
总听说开拍前换演员的，却少听到换导演和制片人的。
只有非换不可时，才会出现这种变动。
“你确定没听错？”王勉问道。
“没听错，我还听那边说，原制片人今天会专门过来给思眠道歉。”
李秋然满脸笑容。
一刻钟前，她接到电话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对面将前因后果这样一说，她才知道，原来饭局的事传进了上面的人的耳朵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