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啊,哥快不行了。”
笑得快要窒息了。
云娆愤愤地缩回手,转了个方向,又不小心抓到另一只手。
那只手的指骨很修长,指尖凉凉的,触之如玉质。
他牵引着她的手,没有立时松开。
云深忽的停了笑:
“狗泽,收回你的爪子。”
云娆心口一跳。
她惊慌失措地甩开那只手,后退一步,双手在低空中挥舞着,做出推拒的动作。
而靳泽却没有放弃。
他朝前迈了一步,还想再拉她。
然后,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毫无章法地从他腹部摸了一圈上来。
这油揩的!
兄弟们一下子炸锅了。
“学妹,他可不是你哥啊!”又是池俊第一个咋呼开来。
封杰跟着闹:“老池,你懂不懂,学妹这是验货呢!”
池俊:“噢,是该验验!这两货一天到晚在宿舍里秀腹肌,决不出高下,正好让小云学妹当裁判,看看是刚才摸的这个厉害,还是她老哥......”
“给老子闭嘴!”云深骂了一声。
池俊一点不怕他:“老云别慌啊,你妹妹还啥都没说呢。”
......
他们仨在那可劲闹腾,靳泽像个局外人,完全不参与。
他似乎能透过眼罩看到云娆眼中的无助。
或许她班上的同学已经不在乎比赛了,或许所有观众都只想看笑话。
但是靳泽见不得小姑娘难过。
他忽略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拉住云娆的手臂,耐心地将她往正路上带。
掌心握着的那一截藕臂,肌肤极其细嫩,还在微微颤抖着。
靳泽心想,她一定很害怕。
其实,云娆现在已经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了。
她耳朵里只剩下那群讨人厌的苍蝇的嗡嗡声,包括云深在内,嗡得她血气上涌,太阳穴突突地眺。
她之所以颤抖,是因为愤怒。
长得软萌,不代表没脾气。
他们不是要她验货吗?
行。
云娆攥紧了拳,隔着一层眼罩,扭头瞪视着黑暗中的声源方向。
她薄唇翕动,咬牙挤出三个字:
“五花肉。”
顿了顿,她尚觉不够,音调拔升了些,开启无差别攻击:
“全部都是五花肉!”
操场上很嘈杂,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五花肉?
靳泽眉心一跳。
他已经把云娆引到跑道上,终于松开了手。
她走后,靳泽望着那气鼓鼓的背影,特别伤感地耸了耸肩。
好个恩将仇报的妹妹。
明明都摸到了。
怎么能闭着眼睛说瞎话呢?
第10章 是不是五花肉
比赛一结束,云娆就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视野全黑的时候,其实她的听觉特别灵敏。
努力回忆一遍,那些欠揍的笑声里,完全没有靳泽学长的声音。
把她带回跑道上的,好像也是他。
而她的理智被怒火吞没,“五花肉”三个字,当时属于是无差别地送给他们四个。
她摸的还是靳泽学长的腹肌,验的是靳泽学长的货。
这就有点针对了。
云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睫毛颤了一下,脸蛋也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
其实......不是五花肉。
挺硬的,还能感受到起伏。
......
她此时一个人呆坐在宿舍里,桌角放了一杯早上装的凉水。
水杯是粉白色的,长了两个兔耳朵。
云娆将杯子拿过来,送到嘴边,灌了一大口凉水。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捏着水杯上的兔耳朵,想事情想得出了神。
误伤了无辜的人,应该尽快道歉来着。
那她要怎么道歉?
呃......
学长,对不起,其实你的腹肌硬的要死,一点也不像五花肉......
天呐,不如杀了她吧!
云娆整个扑在了桌面上,空荡荡的骨瓷杯也倾倒下来,骨碌碌地转了半圈,最后停在她手边。
她要忘了这事儿。
就算忘不了,也要假装忘记。
靳泽学长人那么好,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
运动会第二日,所有比赛在下午四点之前尘埃落定。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将召开本届运动会的闭幕式和颁奖仪式。
全校学生在大操场上席地而坐,乌泱泱的一大片,场面蔚为壮观。
校长第一个上台做闭幕演讲。
他身材很圆,脑袋更圆,一脸亲切的福相,名字里又带个福,所以同学们私底下都喊他“福哥儿”。
全中国的校领导都一个样,演讲时候的声音,是学生们效果最好的催眠曲。
池俊的脑袋前后摇晃了十几个来回,终于磕到了坐他前面的靳泽背上。
已经睡熟的靳泽一下子被他磕醒了。
靳泽一睁开眼,就看到他前面的云深腿上放了张卷子,正在埋头苦刷。
靳泽直呼救命,腿伸直踹了云深一脚:“公众场合,注意点,全年级都被你卷哭了。”
仗着班主任在前面盯梢,他料到云深不敢扑过来揍他。
果然,云深只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印,没有下文了。
午后的太阳在天上高高挂着,阳光很亮,热意却淡淡的。
台风都走了四天,今天下午的风依旧生猛,直刮的人脸蛋疼。
到了颁奖仪式环节,班主任朝靳泽招了招手,让他提前来到班级列队的最前端等候。
靳泽有一项总分个人奖需要领,他又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还要代表班级领两个团体奖。
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刚才踹云深那脚的报应来了。
他才迈开一步。
云深就把他鞋按住了。
“你他妈,光脚上去吧!”
靳泽人站着,又是校草,数不清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他眼皮一哆嗦,不好张口骂人,只能耐心地谈判道:
“深哥,我现在代表的可是我们整个7班的形象。”
他维持着一只脚深陷泥潭拔不出来的姿势维持了十余秒,直到班主任在前头喊他“快点,别给我装瘸”,云深才不情不愿地放他一马。
主席台在观众席正中央偏上的位置,海拔高度有将近六米。
云娆此时就站在主席台旁边的小房间里,透过一扇窗往外看。
她是学校礼仪队的成员,等会儿要端着奖牌和奖状去颁奖台上给获奖运动员颁奖。
她今天穿一身学院风格子裙套装,上半身是白衬衫,下半身是红色百褶格裙,裙摆在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套装都是均码,因为她腿长,所以裙子显得比其他队员更短一些。
待在台上特别无聊,还没地方坐,于是云娆一直透过窗户在看下面黑乎乎的人山人海。
她视力很好,能通过脸型和轮廓找出许多认识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高三7班的时间比看她自己班的时间长得多。
然后,就看见靳泽站在风中拔了十几秒的腿,动作怎么瞧怎么搞笑。
旁边的女生忽然说了句:“靳泽到前排等颁奖了!”
又有另一道声音,语气带着笑:“我上台前特意去积分榜看了眼,他在高三年级个人总分榜排第七,按咱们这个站位,等会很大概率就是我给他颁奖。”
“哎呀,我要跟你换!”
“别,顺序是队长排的,你要换去找她。再说了,你的位置可是C位呢。”
“C位有什么意思......”
云娆站在队伍最末端,安安静静地听她们聊,自始至终没什么存在感。
颁奖仪式正式开始了,第一项是高一年级个人总分奖。
云娆端着托盘走出小房间,脸色忽的一变。
风太大了。
她们所处的位置高,左右又没有东西遮挡。
大风正好从南面吹过来,而云娆是靠南端的最后一个人,前排的姐妹们被她挡着,没有她感受到的那么严峻。
裙子......不停地被风吹起来。
云娆双手端着托盘,时不时就要松一只手下去按裙摆。
获奖学生和校领导都就位了。
台下几千双眼睛仰望着,众目睽睽之下,云娆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额角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托盘又大又重,云娆一只手拿不了多久,好几次临到走光边缘才伸手下去按裙摆。
她在心里不断地祈求上天,赶紧收了这妖风。
主席台左下方,隔着好几级大台阶,排队等候领奖的靳泽似乎看出云娆有点不太对劲。
很快轮到高三个人总分颁奖。
靳泽走上领奖台,礼仪队回房间换了一批奖牌奖状,也出来了。
刚才那个姑娘猜测的没错,靳泽就站在她面前。
离云娆也挺近,斜对面。
普普通通的白色夏季校服穿在他身上,竟穿出了股飞扬意气。
少年抽条时期总显得清瘦,但他骨架极漂亮,肩宽而直,腰细,腿部修长,因为喜欢运动身上还有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风一吹,宽松的校服贴到身上,那画面,几乎让好几个礼仪队的姑娘脸上着了火。
靳泽偏了偏头,朝云娆挑一下眉。
云娆只匆忙瞥了他一眼,眼神很快就涣散开了。
她双唇苍白,两条细长的腿紧紧夹在一起。
校领导来给靳泽挂奖牌的时候,靳泽视线一滑,正好瞧见云娆的裙摆飞了起来,白生生的大腿刺了下他的眼睛。
她很快按住了,要多惊险有多惊险。
这之后,校领导和获奖运动员转向大操场展示奖状、拍合照,礼仪队的女生们站在身后。
直到列队下台,靳泽也没有再回头去看云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