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软的声音一下子代替刚才的冷硬,她哑着嗓子,戚戚的眼神游离如丝。
庭前的雨越下越大,犹如瀑布。
男人方想挪肩挨近她,意外发生了——
第22章 Chapter.22
厉钦择突然蹲身捂住左腹,脸上的表情急转直下,脸色更是由红转白。他的额头冒出一缕缕细汗,五官因为挤压变得扭曲。
苏栖意吓得心脏停顿,忙和经理扶住他。
“你怎么了?”
她想起今天孙依说的,他最近身体欠佳,不会真的出现什么状况了吧!
“没什么,扶我过去休息。”
厉钦择在硬撑,呼吸收促的同时勉力支起身子,脚步不停。
“你让我看!”
苏栖意掀开他的衣裳。
“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捉住她的手。
林丽雯的来电偏巧解释她的疑问。
“厉总,您还在马场吗?”
“抱歉,林秘书,我是苏栖意。我现在跟厉钦择在一起。”
苏栖意夺过手机。
“苏小姐?”
林丽雯更多的话没问出口,苏栖意急切,“来不及跟你解释。厉钦择很危险,他一直捂左边小腹,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厉总是不是饮酒了?”林丽雯一语中的。
苏栖意回应:“是,晚上喝了好几杯葡萄酒,他应该不止这些酒力啊。”
“苏小姐,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止疼或者止血药。他做完阑尾炎手术才出院不久,饮酒是大忌!”
“什么!?”
苏栖意以为自己听错了,一颗心蹦到嗓子眼。
林丽雯重申:“急性阑尾炎,医生建议厉总住院一周休息一周,他不到四天就出来了,现在伤口尚处于恢复期。你怎么能让他喝酒呢?”
“林秘书!”厉钦择清斥,着手安排下面的事:“我们在碧湖山庄,雨势很大,你天亮之后看能不能调派直升机!”
“知道了,厉总。”
到底是下属,林丽雯没敢多嘴。苏栖意看到厉钦择痛苦的样子,自责之意油然而生。
“不许这样看我,我没事。”
和经理一起将他送往房间,黑夜中他的话语,带有几分宽抚。
苏栖意稳住心情,“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因为生病才没消息的,我不会那么不可理喻。对不起!”
“对不起?”疼痛感正渐渐减轻,厉钦择慢慢直起身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已经跟我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这句话。栖意,我一直希望你能对敞开心扉,这样也许你就不会活得那么累。”
“我……”
他柔声,在一步步引导她,苏栖意的心蓦然柔软。可是,她做不到倾心相待,最起码此刻不能。
“今晚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好好休息吧!”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报仇,报复那个人——他的父亲,厉忠恒。
倘若改变不了这种事实,也许做陌生人是对他们彼此最好的归宿。
对不起,这声抱歉,她今后不会再说。
*
苏栖意回组了,在仔细分析完利弊之后,她听从了齐沅景的安排。
一切源于旌慕向片方施压。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换掉她,撤资不带商量。
商人一向趋炎附势,这下片方彻底不敢得罪她了。
季如姣第一个过来贺喜,紧接着是江隽,他的喜怒未形于色,直接用实际行动表达。
“加油!”
商场的这场戏没有他的戏份,但他当天破天荒地来片场指导拍戏。
谈清露十分羡慕,听闻影帝要亲临,一同来学习观摩。
“苏意姐,第一次拍电梯追逐戏码什么感受?”
这场戏需要从电梯出入各种楼层以防警察逮捕,因此苏栖意要和动作演员一样肢体迅捷。
“还好,累是累了点儿,不过我能承受,没到用替身的地步。”
她讶异于谈清露的探班,问:“听你助理说你昨天不是拍落水戏有点着凉嘛,怎么不在酒店歇着,跑过来做什么?”
谈清露瞥向江隽:“还不是因为江老师过来了,他很少指导谁拍戏的,你是第一个。”
好吧,原来是这样,苏栖意没多想。
谈清露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苏意姐,你今天动作戏多,我来总不至于空手。你待会儿休息的时候试试这个,能缓解你的疼痛哦。”
气动力电加热腰部按摩带,难为她有心,苏栖意笑着收下。
“好的,谢谢你,你待会儿也早点回去吧!”
还有下半场,拍完,苏栖意就可以解放了。
按原剧本安排,扮演警察的演员最终要在负一层停车场将她擒获。
该名演员刚反捉按苏栖意的臂膀准备用脚蹬向她的后背时,“嘶”的一声,苏栖意的反应吓坏在场所有人。
“怎么了?”
导演赶紧放下耳机询问情况。
苏栖意面部扭曲,“我的腰,好像扭到了……”
现场医护人员闻声赶到,果不其然,她受伤了,伤得不轻。
“就最后的戏份,又出了岔子,看来我要挑个时间去拜拜了!”
两个小时后,病房里,邹少琴心烦意乱,她没说几句就跟公司报备去了。
医生这边刚检查完病人身体,晓月小心翼翼地给苏栖意挪动身躯。
“苏苏姐,检查结果说你是因为扭动幅度过大,一冷一热冲击才导致的腰肌力受损。不应该啊,昨晚你睡觉前我给你空调打得好好的,是不是因为今天天气冷外加拍动作戏累着了?”
“也许是吧。”
苏栖意按住受伤的腰部,疼痛感蔓延。
看来琴姐说得对,她真得找个时间好好拜拜。
晓月注意到她解下来的按摩带,诧异:“咦,苏苏姐,你什么时候用这个了,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没见过啊?”
“哦,今天谈清露送的,你那会儿不在。”
“她?”听到这个名字晓月反应颇大,“不会吧,是她送的?”
苏栖意云里雾里,“怎么了?”
晓月解释:“有件事我才听说。不是之前你和江老师在片场聊天的画面被人大作文章嘛,剧组最近在查内鬼,说查到了一些猫腻,跟谈清露有关!”
“不会吧!”
将照片曝光引来粉丝争议,然后赶她出剧组,这一连串的事情出自她手,苏栖意难以置信。
晓月言之凿凿:“那天你前脚才和江老师说完话,后脚她就过去了,不是她是谁?那里没有别的人,谁会没事在意这个。”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和她没有矛盾,她害我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而已,琴姐没提过,估计她也不知道。”
多余的话晓月不敢乱讲,她一个个小小助理敢在苏栖意面前腹诽一两句就不错了。
“好了,知道你为我好,我就当为此多长个心眼。你别阴谋论,好好干活吧。”
*
鉴于目前情况,停车场的戏份最终经导演决定启用替身。对于新人演员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苏栖意接到通知的上午,闷闷不乐。
对此,邹少琴表示遗憾,她知道苏栖意在这次的表演上花费了多少心力。可作为经纪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们不可能因为某个人耽误剧组工期。
“不要多想,回去以后你还有新的工作,咱们可以重新出发!”
苏栖意已经办理好出院手续,望着房间收拾好的行李,眉头簇紧,“琴姐,抱歉,我下次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不能全怪你,那天动作戏份确实有些用力过猛,我没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
邹少琴指挥人搬行李,顺带将落在酒店的行李打包带走。
“对了,季如姣正在外面,她想看看你。”
“你让她进来吧。”
苏栖意示意。
影视城附近的医院,各路明星出没见怪不怪。是以,季如姣打扮得并不是很低调。
“你要的地址我打听到了,你打算回去就动手?”
两个星期前,苏栖意拜托她做一件事,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对,我已经计划好了,回去两天正好休息,那个时间最合适不过。”
季如姣莫名恐惧:“你确定要那样做吗?那可是厉忠恒,业界闻风丧胆的人物,随便抖一抖,对我们演艺圈来说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你找他报仇,不是硬把鸡蛋往石头上砸吗?”
“那我能怎么办,他害我爸入狱,找不到他我不甘心。”
没错,苏栖意为找厉忠恒前后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办法。再去找温蓁蓁有风险,上次本就是使计才套到的话,这次故伎重演未必能有收获。思来想去,她只能将赌注押在季如姣身上。季如姣帮过她一次,她希望能够再帮忙一次。
“厉忠恒住所很多,光名下登记的就不下二三十处,找他颇具难度。这次,我动用了最缜密的私家侦探,探出的信息应该没问题。”
季如姣担心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你着急,但把自己赔进去不值。”
“不,我不会的。”苏栖意笃定。
病房里,电视机屏幕上飘过一条财经新闻。
“那他呢,你不怕他?”
旌慕在宁旌当地建设的工厂正式开工,媒体在昨日探访初建情况。
苏栖意看到一闪而过的厉钦择的脸,选择性无视,“他跟我只有利益关系,我想要怎样,跟他无关。”
“是,我不了解你们,我没有话语权。”
季如姣走之前不忘补充一句:“不论如何,回去之后我们尽量保持联系。苏栖意,有句话没来得及对你说,你信任我,从那天起我也拿你当朋友了!”
第23章 Chapter.23
富豪之所以优于普通人,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资源和地位一般人无法肖想。比如,当人们为去公立医院挤得头昏脑胀时,他们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轻松召来最顶尖的医疗班底。
北鼎私家花园别墅,厉忠恒自生病以来每周都会有家庭医生上门。
临近年关,这天,天朗气清,也不例外。
“请进!”
早上七点,管家开门迎接医疗团队。里面一般包含四名成员,分别是两名医生、两名护士。
苏栖意混在护士队伍,管家眼光毒辣,一眼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这位小姐,麻烦摘下口罩!”
苏栖意迟疑了一下,照做。
领头的钱医生道:“金管家不好意思,我们医疗中心的小刘生病了,只得麻烦小李代替。您不会介意吧!”
“她从业几年了?”
“您好,我是嘉城医科大学护理专业毕业的,目前已从业四年。”
苏栖意主动呈上证件。
“进去吧。”管家半信半疑地招呼他们。
没过一会儿,几人来到二楼主卧。
偌大的一间卧室,装潢得复古典雅。厉忠恒半卧在床上,不间断的咳嗽声从气管冒出,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一名医生和护士调试仪器,苏栖意则和那名钱医生准备先给他量血压。
年过五旬的中年男人,经过岁月的打磨,皮肤现出略微的干裂和黝黑。眉毛浓而整齐,鬓角掺有银光,他一双狭长的眼射出的寒星犹如鹰隼。
岁月已去,宝刀未老。
苏栖意被他犀利的眼神以及脸上骇人的表情震慑住了。
“你摘下口罩让我瞧瞧!”
同样的言语,老管家是带着质疑,而他却是命令。
苏栖意也不恼,连忙露出面庞。
“老金,你带他们先出去!”
厉忠恒观察力敏锐,瞬间察觉出她像某个人。
“是。”
管家将人招罗出去。苏栖意立在床边。
“厉老先生为什么不问问我来这儿的目的?”
她开口便是寒意逼人。
厉忠恒将腰板挺直,“你来必然是为你父亲的事,我何必多问。”
“厉先生把人支走,不怕我对你做出不利吗?”
“别说大庭广众,凭你现在的本事,不足以动我一根汗毛。”厉忠恒轻嗤。
除了五官厉钦择随他,没发现他们父子有任何相似之处,尤其是语气神态。
苏栖意端详这样一张脸,无惧无畏,“我既然敢来,就抱着决心。你不怕我伤害你,是因为你过于自负。”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喷剂,“这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作为您贴身的医护人员,怎么能不全面了解病人的身体状况呢?”
“沙丁胺醇?”厉忠恒眯了眯眼。
苏栖意莞尔,“没错,就是沙丁胺醇,治疗哮喘的支气管扩张剂。您有这种病,应该很多年了吧。”
“你想做什么?”厉忠恒口吻渐渐生硬。
苏栖意收回手,美艳的眉眼蔓延出一股厉色,冷漠随行,“对沙丁胺醇或其任何组分的过敏者包括牛奶蛋白人群禁用。猜猜,患有遗传性乳糖不耐受的您,用了它,将如何?”
“你,这是谋杀!”
厉忠恒激动。
“谋杀你?”她嗤之以鼻,“我报仇,有很多种方式,杀了你,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想做什么?”
没等厉忠恒按响床头铃,苏栖意一把按住他的手,“只想了解了解你伙同倪伽以及那个官员谋害我父亲的证据。”
“说吧。”她将录音笔扔向床头。
厉忠恒手脚此刻被她用纱布缠绕动弹不得,“想要我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那就给你回忆回忆。”
苏栖意从第一次几人构陷她父亲苏瑞成洗钱开始,然后说到他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导致集团最终破产一败涂地。寥寥不下数语,义愤填膺。
厉忠恒听完大笑,笑声刺耳,毕显老态。
“第一次诬陷你父亲,我承认,我当时是受了倪伽的蛊惑,以为他会取代你父亲成为万松的掌控者,以后能进行更好的业务往来;后面一次,你大概不知道,是在你父亲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