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背呢，我把纸团了团扔到了书桌边上，认真做起了作业。等做完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奶奶早就响起了呼噜声。我蹑手蹑脚地挪到床边，准备上床睡觉。躺在床上关了灯，我都准备闭眼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团纸。别管了别管了，赶紧睡觉吧，我翻了个身。“建议你全部背下来哦！建议你全部背下来哦！建议你全部背下来哦……”瘦高个的声音在我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好好好，我背下来，我背行了吧。我翻身起床，用手机把字母给拍了下来，然后躺在床上盯着手机里的照片背，分了四个组合，背了五分钟，确定滚瓜烂熟了才逐渐进入梦乡。
考试
第二天一早的英语课上，老师突然提出做个小测试，立马就将卷子发了下来。我拿到卷子的时候，前后看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20个选择题。我对英语非常不拿手，但是基本的还是会一点的，前面的几题还算是简单，A，B，D，C…慢着，我顺着一路背了下来，这不是昨天瘦高个让我背的20个字母中前四个字母吗？今天考试也正好20道题，应该不是巧合吧。我顺势看向第五题，第五题对我这个学渣来说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在A和B两个答案中难以抉择。要不，赌一把，就按照昨天背的把20个答案都写下来，中途我怕全对引起老师怀疑，还假模假样地改了三道题答案。然后就索性不管了，转着笔等着老师收卷。
下午的自习课上，英语老师怒气冲冲的拿着一摞试卷走进了教室，拍到了讲台上。“你们这群人，不知道上课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不好好听课，考试考得一塌糊涂，错10个以上的给我全部参加放学后的训练！”我拿到试卷的时候，原以为对了17道题，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是错了13道题，除了前面四个简单的和后面三个改掉的对了，其他的13道题都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我就不该相信他，我气极了，考卷都被捏得烂了边。耍我耍的真够意思啊，合着这瘦高个给了我17个错误答案。我要是不听他的，随便乱改的3道题都能全对，肯定不会错这么多，我要是去质问他，他肯定会说没告诉我是□□倒打一耙！我冷静地想了下，我已经这么愚蠢地被他骗了，也怪我自己没有好好审题，这次他肯定是故意挖了这么个坑等着我跳下去的。敌不动我不动，我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好了。
放了学，果然是一帮子人在英语老师的带领下进行训练，还夹杂着英语老师教的其他班几个学生。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摆着一张死人脸看着黑板，旁边也跟着坐下来了一个人。本来我是没注意的，但是闻到一阵很清新的洗衣液味道，刚转过头就看到瘦高个正满脸微笑地用手撑着脑袋看着我。他知道我看到他了，但还是踢了下我的脚，“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觉得你很笨又很懒，会中计，你就陪着我一起培训吧。忘了告诉你了，我们班前一天就做了测试，正确答案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我果然猜得没错，你第四题往后就会全部按照我给你的错误答案写了。”他在那里低声讲得很开心，我忍住踩他的冲动，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认真地看着英语老师在黑板前讲试卷，逼着自己进入忘我学习的境地。
虽然只有20道题，前前后后也讲了将近一个小时，天早就黑的没边了。老师一走出教室，大家都急吼吼地收拾起书包冲出教室回家，不愿再多呆一分钟。当然，除了我旁边那位。“你叫马文圆”，他凑近看了眼我的考卷上的名字，念了出来。我立马反应过来，转头往他考卷看去，他拽着考卷死活不让我看。我腿短，我拉不过他，他转个身我都得走个好几步。在外人眼里，这就似乎有点打情骂俏的嬉笑意味。我没看到刘婷在教室后门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因为我已经偷袭他抢到了试卷。“董！你怎么试卷就写了一个董字！这样老师不会说你嘛！”“我们班就我一个姓董的，我就写个姓谁不知道是我的。”“切，想知道你名字不是很简单，问你们班上的人不就知道了！”我想着我们班也有人知道，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问下刘婷，不就都知道了。“马文圆，那样就没意思了。”瘦高个笑了笑，转身就走出了教室，消失在黑夜里。
恋爱达人
今天是周五，第四节仍是自由活动的体育课。一切都如往常一样，直到舞蹈室的前门被人打开，来人是刘婷。她不声不响地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我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看向她。
她还是没说话，两条腿张得开开的，两只手臂随意地摆放在膝盖上，看着有点放荡不羁。我不禁又被她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吸引住，看着她45度角仰望着天花板，白白净净的脸上写着说不出的寂寞。“你认识那个学霸王圆圆吗？”她还是开了口。“认识。”“你是他女朋友吗？”“不是！”我回答得很干脆。“那董*呢！你是他女朋友吗？”“啥？董什么？”我怀疑我的耳朵装了消音系统，一有人提到瘦高个名字，我就听不清。“你还装，我昨天都看到你们俩一起很亲密地讲话打闹了！”她有点激动，整个人把腿盘了起来，立马就有了压迫感。“我和他真不熟，也只是讲过话而已。”“好啊你马文圆，挺有手段啊，和王圆圆纠缠还不够，现在还和董*纠缠在一起，没看出来啊，平时不讲话，一脚踏两船！”我此刻有点无语，更多的是好奇，怎么每次她一讲到瘦高个名字我就什么都听不清。“董什么？”我再次问道。“你是在挑衅吗？懂什么？我当然没你懂得多！我有你这手段还至于来找你么！”
看来她是没听懂我在问什么，好吧，我讲不过我躲还来不及么。我看准角度一个起身就往前门跑，在我以为刘婷要追上来的瞬间，扑通一声，刘婷整个人瘫了下去，重重地撞在了地板上。本着和平友爱的原则，我又跑了回去。她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在我以为她不能动的时候开口讲起了话：“暗恋是成功的哑剧，说出来就成了悲剧。如果今天能够遇见你，有些话说给你听。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我的悲伤。再见了我的爱，伤了你也伤了我自己……”听着她蹦出一句句自动在我耳朵里翻译成火星文的非主流语录，此刻我能肯定她完全没有问题。在她说出更多悲伤情话之前，我倒着走回了前门。在走廊里，我还听到她唱了起来：“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等我上了个厕所回到队伍里的时候，刘婷已经站在了后面，她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甚至还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对我嫣然一笑。
我觉得我大脑有点乱，最近先是莫名认识了瘦高个和王圆圆，然后又被刘婷误以为我抢她心上人找我摊牌。至少，这在我平淡无聊的学生生涯中，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目前最明智的，就是以后要更加减少和他们接触，至少安安稳稳地撑到毕业。今天还是刘婷她们做值日，我还是不留在教室了，早点回家吧。
一些过渡
很快就到了秋季，天也渐渐冷了起来。这期间，王圆圆和瘦高个还是会时不时地找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我每次听完后都默不作声，转身就走。在我以为他们会因此觉得无聊不再找我时，他们还是很积极地见到我就滔滔不绝，说些有的没的。
现在已经穿起了秋季校服，王圆圆那浓密的汗毛终于是看不见了。两个混混学生也还是会经常找他的麻烦欺负他，于是“骚扰”我的同时，他还得不断地和两个人斗智斗勇。
关于瘦高个的名字，我有在体育课上找他们班上同学问过，但是每次说出口的时候，我总是听不清楚。有次我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找人帮我在纸上写下来，但也是模糊一片。除了知道他姓董，他的名字我仍是一无所知，我甚至很神经地认为他买通了班上所有人来替他瞒着。
刘婷自从那次过后，倒是没再找过我麻烦，但也没和我多说一句话。她还是经常在做值日的时候眼巴巴地望着瘦高个洗拖把，偶尔也会去找他聊两句，但是瘦高个的反应都有些不冷不热。我曾经问过瘦高个关于刘婷的事，他总是一脸神秘地笑笑，不做任何解释。
天一冷，天就黑得更快了。每次放学回家的时候，天都黑得过分，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小。甚至偷偷带了手机，用来上楼的时候照亮楼梯壮胆。人家说秋风扫落叶，楼下小公园的贯穿风把地上的叶子吹得厚厚积了一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楼下的大象滑梯也颜色深了些。一年四季，交替变化，大象滑梯始终站在那里，受着岁月的洗礼。楼下窨井附近原本有两棵大树，大树下面的草丛里常年长着一些状似草莓的小型果实。我小时候有采过好多带上楼，那时候真是胆子大，还掰开来用舌头舔过，味道很淡，和草莓完全不像。奶奶看见了，和我说这是蛇莓，蛇爱吃这个东西，只要有蛇莓的地方就说明附近有蛇住着。天知道我有多害怕蛇，自此之后再没有碰过这个果实，走过那块地。
说到蛇，我也没有真正见过蛇。小学参加春游的时候，我有跟风买过一条玩具蛇，一节一节很紧凑地排列着，能和蛇一样转圈活动。我那时兴冲冲地带回家，放在被窝里吓爷爷奶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们没被吓到，还拿起来感叹说现在的手工做得真好，不留心真的以为是活的蛇。在我很失望地准备拿回房间时，奶奶又说话了；“你别现在觉得好玩我告诉你，这东西做得和真蛇那么像，小心真的会把蛇引过来，跑到床上咬你。”然后，这条玩具蛇就再也没有在家里出现过，彻底失踪了。
外婆家(1)
外婆家和我奶奶家格局不太一样，是相对更早的建筑。家家户户都没有独立的厕所，每层楼转弯口的公用厕所供一层楼的人方便，因此他们那里的痰盂使用率很高。相比奶奶家，我更害怕同样是六层楼的外婆家。墙面基本都已经掉块发黑，上面有很多人为的涂鸦和制成印章的广告。楼里没有灯，每层上去都是深黄色木门紧紧关闭着的厕所。往上走的时候，总觉得后面的厕所门在我背后慢慢打开。
我妈妈也很害怕外婆家的格局，据她所说，她年轻的时候在小姊妹家里看山村老尸，晚上回家的时候，楼洞里黑漆漆的没有灯。硬是把她吓到不敢上楼一步，在楼下把外公喊下来把她接回了家。我想它空间这么小，只有奶奶家半个大，但是却恐怖一百倍，小小的环境往往让人看不到边，更加容易瞎想。
一条马路之隔的太婆家也很吓人，整栋楼是两三户的小平房。太婆一家子住在一楼，是更古老的建筑，用着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黑白电视机、太师椅，八仙桌，和房间里的老式雕花床。床是深红色的，五个面都是密封的，只留一个让人进去出来的面，挂着蚊帐，摆着老旧的棉花毯子棉花被。那时候太婆还在，大家都喜欢周末去那里吃饭打麻将，我们小的就聚在床上玩游戏。他们都爱在那张床上午睡，我不敢，我一躺下，就觉得密不透风，眼睛所见之处都是昏暗的，往旁边瞅的时候还能看到两边老旧的大衣柜。虽然是锁着的，但总觉得一闭上眼就有东西从柜子里，床底下走出来，那时候我归结于自己看太多恐怖小说。
后来太婆去世了，我们再没有去过那里。但我做过一次太婆家的梦，我梦到外婆躺在太婆床上，我站在床边。梦里的我意识里外婆已经去世了，现在躺在床上的只是尸体。外婆两眼圆睁着，只能看到一大片眼白。我在梦里很害怕，很害怕，外婆也很配合地双手伸直，像僵尸一样站着，朝我扑过来。我拼命地躲，但是怎么也跑不出那个房间，最后的画面就是很戏剧化的，我站在床边看着她飞到了天空中。
等我吓醒后，我告诉了奶奶，奶奶告诉我说梦到活人去世，就是她在找我借阳寿。但是梦说出来也就破了，我便放下了心。
外婆家(2)
下面重新说回外婆家，外婆家室内的格局也很不一样。每个房间就是独立的房间，外面有钥匙锁着，中间的走廊也是公用的，供里面第二户家庭穿过。
由于是在顶楼，外公外婆的房间里还有个用来上下的长梯子，通往小阁楼。是的，没有梯子的话，那个阁楼就是个悬空的房间。一旦把梯子撤走，就永远只能呆在阁楼上了，跳下来也得摔断两条腿。但是因为房间正对外面，阳光很好，所以房间连同阁楼总是亮堂堂的，我并不是很害怕。
我害怕的是厕所里的小阁楼，不开灯就是一片漆黑。准确来说，只能叫浴室，因为里面只放了一个浴缸。和奶奶家的不同，由于建筑的关系，不能装淋浴，每次洗澡只能按部就班放满水进去冲洗。所以小时候在里面泡澡的时候，注意力总是被黑洞洞的阁楼给吸引住，然后就加快了洗澡速度，刚穿完内衣内裤就迫不及待地喊外婆进来收拾。
至于我为什么那么害怕厕所阁楼，还有一个原因，说起来有点哭笑不得。小学时候流行的东西总是一阵阵的，今天流行溜溜球，明天可能就流行乒乓球了。有一阵，不知道是谁从书报亭买回来一本小杂志，封面上是恐怖的图片，和一个个引人注目的鬼故事名字。翻开来，是各种长短鬼故事穿插着恐怖恶心的图片，什么样的都有。我到现在还记得一张，不知道为什么印象特别深刻，是一户人家的后花园，花园外面是一排栅栏，栅栏旁边挂着一件连衣裙，连衣裙下面只有一双腿悬在半空中，其他什么都没有。那个时候，我们总是很容易被各种课外书吸引，更别说这种猎奇的恐怖杂志了。名字我还记得，叫猛鬼故事，我不敢买也不敢带回家。在整个班级把一本又一本翻来覆去传阅，实在没有什么新故事可看的时候，我终于被好奇心打倒，鼓起勇气拿着五块钱，去书报亭买了两本新的带到了外婆家。最后吃完晚饭回奶奶家的时候，我还记得，那两本书我没看完，被我用力扔到了厕所的阁楼里，从此再也没有拿下来过。
厕所惊魂
针对上面忽然提到外婆家，其实是有理由的。秋天到冬天过渡的时候，总是寒风刺骨。家里的被子也越换越厚，奶奶也开始不允许我晚上频繁翻动，因为一动就有冷风往被窝里钻。情绪也会被天气所影响，我开始频繁地做起噩梦，当然，和前文说过的噩梦不同，是那种很多人都做过的迷路梦。
但是毫无例外的，每次迷路总是在外婆家那幢楼里，或是外婆家里面。梦里面总是看不到任何人，除了自己在一层一层地走，但不是走不到外婆家就是上了顶楼发现只有一堵墙。梦里是黑白或者夏天暴风雨前的暗黄色天空，妈妈说我和外婆家没缘分，我笑笑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又做起了迷路的梦，不同的是，可能晚上水喝太多了，我还在同时找着厕所。外婆家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有时在外婆家迷路的时候会走到另一个从没去过的新环境。梦里我急着上厕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布置很诡异的厕所。人家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我是马文圆梦游厕所，梦里面我不知道是我整个人变小了，还是厕所变大了。整个厕所是常见的蹲坑，特别大一个，梦里我甚至怀疑空间够不够我正好蹲下，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掉进去。我内急的厉害，但是不断在里面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就是不立马脱了裤子解决。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很平常地和我打起了招呼，说着，“百香果，你也来上厕所啊”，便立马悠闲地方便起来，留我一个人在旁边不断踱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