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吓得惨白惨白的,要不是秦副官打听到人已经回了大宅子,常泰熙估计立刻就会追到尚阳去。
风尘仆仆的赶到大帅府的时候,进门就看到常泰永黑着一张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早就接到常泰熙在回来的路上,等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
常泰熙人还没有出现,声音就急匆匆的传来,“大嫂情况怎么样了?”
冯云凤坐在常泰永的旁边,听到常泰熙的声音,害怕他们兄弟二人吵起来,立刻站起来率先开口,“嘘,你小点声,刚刚睡着,别给吵醒了。”
常泰熙知道现在再着急也没用,但是不确定人是否平安他实在是无法放心,“怎么样了?”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没想到常泰永突然爆发,就这微弱的光线,转身对着常泰熙站着的方向,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你还是小孩子嘛,做事情这么任性胡闹,一尸两命,这下你安心了!”冯云凤嫁给常泰永快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生气,看来是真的惹怒了常泰永。
她立刻上前扶住常泰永,知道他眼睛看不清楚,害怕他因为生气摔倒,“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老三刚回来,心里肯定也很内疚自责,你就不要再骂他了,知秋还在楼上休息呢,他还需要好好照顾知秋。”
大少爷激动的一把甩开冯云凤的手,“你呀,总是这么护着他!”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冯云凤知道常泰永是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叶知秋的倔脾气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好呢。
常泰熙自知理亏,只能默默承受大少爷的火气,“大嫂,到底怎么样了?”看到常泰永发这么大的脾气,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冯云凤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下,犹豫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消息。
常泰熙很了解冯云凤,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大嫂,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就直接说吧,没有什么比她还活着更重要了。”
冯云凤知道这件事情常泰熙肯定是要知道的好,而且只有常泰熙才能处理好以后的事情,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大哥给输了一夜的血才勉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是大夫说因为这次事件对子宫的伤害太大了,以后恐怕很难再有孩子了。”
“什么?”常泰熙一开始从秦副官那里只听到叶知秋小产大出血命悬一线,这件事情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这种打击对叶知秋来说怎么受得了。
“这件事情就只有我和你大哥,还有两个大夫知道,其他人暂时都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你自己决定,但是我觉得她现在的情绪恐怕还不适合知道这个消息。”冯云凤无奈的开口,叶知秋醒过来一次,那种空洞和绝望的眼神,她都害怕她哪天就会突然想不开,所以派人24小时照看着,害怕出意外。
常泰熙万分懊悔自己的孩子就这么遗憾的没了,但是只要叶知秋人没事,他们迟早还会弥补了现在的遗憾,可是如今看来,今生都不可能了。这种绝望的感觉连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叶知秋那样羸弱的身躯呢。
此刻的常泰熙才真正明白刚刚常泰永的愤怒是从何而来,因为那真的是永远无法挽回的一个错误。
“大嫂,不要让她知道,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以后她就是我的孩子,就算我们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如果她喜欢我们可以收养很多个,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常泰熙无助的拉着冯云凤的衣袖,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冯云凤知道常泰熙也很难过,“哎,老三,你不会理解,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育意味着什么。”
常泰熙突然无话可说,冯云凤这么多年也是深受这个的困扰,她和常泰永结婚20年了,可是始终没有孩子,并不是冯云凤不能生,而是常泰永不让,因为他的眼疾就是娘胎里带出来了,大夫说这个病可能会遗传。常泰永知道那种痛苦的感觉,所以永远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次经历一次。
“大嫂,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常泰熙知道冯云凤从来不会说无用的话,突然提到她和大哥之间的事情。
冯云凤知道千叶的事情必须常泰熙自己解决,所以她将千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虽然还没证据证明千叶是故意的,也许她只是无意之中用了这个香料,但是无论如何知秋是因为这个香料出的事,这件事情你自己做主吧。”冯云凤最厌恶大宅子里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争斗,更何况这个千叶出身低贱,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是常泰熙给了她一条生路,反而恩将仇报,这样的女人她最是厌恶。
常泰熙没想到千叶的胆子居然这么大,他一直放着洛瑶,没想到最终却是这个千叶出了幺蛾子。
“大嫂,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任何伤害到知秋的人,不管他是否是有意的,都要付出代价,但是这件事情千万要瞒着知秋,我不想让她更加伤心。”
冯云凤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她带着常泰熙来到叶知秋的门口,“她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吧,她的情绪很不稳,你尽量好好说话,千万不要刺激到她。”
常泰熙突然之间有点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放在门把手上,这一次他胆怯到发抖。
推开门看到床上躺在一个面色苍白,身瘦弱到只剩下高高的颧骨的脸庞,那一瞬间他红了眼眶,眼泪滑出眼眶。
以前那么要强,总是爱和他呛呛的一个人,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他心底突然划过一丝恐惧,生怕已经没有了气息。
快步走到床头,感觉到那清浅的呼吸,才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她睡的很熟,紧紧闭着的眼睛下面有很深的青黑色眼圈,那是疲惫的表现。
还记得当年在尚阳重逢的时候,她的眼睛是那么透亮明媚,总是一副开心没有烦恼的样子,是他亲手毁了当年那个聪明的姑娘。
他紧紧的握着她白皙瘦弱的手掌,埋首在她的臂弯里哭泣的像一个孩子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压抑着破口而出的哭声,双肩颤动着。
“对不起!”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来。
这几日我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总是迷迷糊糊的醒来,又迷迷糊糊的睡着,总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
直到三日后我才悠悠转醒,看到守在床边的小桃一脸幸喜的表情,我知道我肯定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昏迷前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我艰难的抬起手掌放在小腹上,想要感受一下生命的存在,可是那里冷冰冰的,再也没有了活着的气息。
那天晚上屋外风雨交加,屋内血肉模糊,我还记得昏迷前小腹疼的像是千万蚂蚁在啃咬一般,而身下的血水像是冲破的阀门一样汩汩的流出,我自己都开始绝望,以为这一次撑不过去了。
看来老天还是怜悯我,让我又活下来了,只是用我孩子的性命作为代价,真的值得吗?
后来小桃叫来了冯云凤、常泰永、洋大夫、中医大夫,一屋子的人,围着我问东问西的。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想要逗我开心的样子,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孩子没了,我的希望也没了,就算是装都我装不出来我没事的样子。
我疲惫的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
冯云凤担忧的看了看我,最终让所有人都出去,她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知秋,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孩子还会有的。”
我知道她在安慰我,这个孩子就是最后的一丝希望,老天爷如此残忍的剥夺了我最后的希望。
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也说不出来到底该如何,所以我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冯云凤临走的时候张了张口,“老三,他。”
“我真的好困,想休息。”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打断冯云凤的话,现在的我真的听不得那个名字,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恨,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之后没有人再和我提起那个人的名字,而我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任何一个字,我的心也跟着那个孩子一起死了。
通过小桃我知道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包括他们找不到常泰熙还带着我回到了帅府的事情。
这几日因为太过虚弱的原因,我总是很嗜睡,每天醒着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只是今晚睡的很不踏实,总感觉胳膊被什么东西压着,悠悠转醒的时候,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压着。
第一百零九章终成噩梦难解脱
顺着手臂的方向,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那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人,此刻就趴在我的床边,一只手拉着我的手。
仿佛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我条件反射的迅速从床上跳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顿时疼的我龇牙咧嘴的。
常泰熙被我的举动吓到,迅速转醒,看着蜷缩在床头的我,“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去,立刻出去!”我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了梦里那个哭喊着的孩子在对我说“妈妈,救我!”我却无能为力,就连身体都跟着开始疼痛起来。
“叶儿,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别激动。”常泰熙试着安抚我的情绪,靠近我。
我吓到连连后退,高声呼喊着,“滚,滚出去,别碰我,别碰我!”我连滚带爬的裹着被子掉下床,幸亏下面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否则我又会受伤。
“叶儿,小心!”常泰熙大叫一声,却是来不及赶过来。
我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喊着,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冯云凤披着睡衣跑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冲进来看到滚落在床下的我,以为我们两个打起来了。
“老三,不是让你好好和她说的。”
“让他出去,让他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他,我永远都不想看到这个人!”我激动的蜷缩在地上,裹着被子,将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
“好好好,出去,”冯云凤立刻明白了,跑过来蹲在地上连被子一起抱着我,对着常泰熙拼命的使眼色,“老三,你先出去,别刺激她了。”
常泰熙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虽然担忧,可是只能先出去。
冯云凤安抚着我,不断的说着,“走了,走了,他已经走了,别怕了,有大嫂在呢,大嫂今晚陪着你。”
也许是真的害怕了,我每每做梦还是会经常梦到那天晚上的巨大雷鸣声和浓浓的血腥味,所以我紧紧的拉着冯云凤的手,不敢放开。
她陪着我慢慢的放松下心情来,我们两个一起躺在床上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一种本能反应,我都心惊我居然对常泰熙如此恐惧。
“别怕了,以后我们都会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她从小也是一个孤儿,知道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此刻也是无比心痛。
这件事情似乎成了我的噩梦,从那晚之后我一连几日都噩梦连连,总是梦到一个孩子无助的对着我哭喊,要不就是血水淹没了我无法呼吸。每一次都大汗淋漓的醒来,吵醒守夜的人。
看了几个大夫都说我是因为身体虚弱,心神不宁的原因,给我开了很多安神补脑的药方,可是效果并不是很好。
自那以后常泰熙没有再出现过,只是小桃会时不时的试探性的在我面前提一提常泰熙的名字,而我的反应也没有那么敏感之后,她就会经常和我说起少帅怎么怎么了,还会借着很多名义给我送吃的。
而现如今的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这里是他的地盘,所有人都是向着他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受到惩罚,而我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除了被继续利用和榨取最后的剩余价值以外,我已经想不出来他还留着我这样一个废人有什么意义。
“你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好人都会闷出病来,更何况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大夫说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现在已经夏天了,屋子里太闷了。”冯云凤把窗子打开,外面的阳光透进来,带来了湿热的暖风,看来真的是夏天了。
“阿芬嚷嚷非要回来看你,若不是她儿子从国外回来了,她早就巴巴的跑过来了。”
听到儿子两个字,我的心不自觉的漏跳了一个节拍。
冯云凤很是心细,立刻发现我的表情不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阿芬也是担心你,等你身体好点了,可以到她那里玩玩,她说要带你去吃平陵的好吃的。”立刻转移话题。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可是我的身子还是很畏寒,我披着外套从床上站起来,看着窗外花园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大少奶奶,我想出去走走。”
这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想要出去,冯云凤欣喜的看着我,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安排。”
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只金丝雀被关在笼子里,想要出去还必须经过主人的同意。
最终我拒绝了冯云凤同行的提议,只带着小桃和李婶下去走走。虽然直到冯云凤心思单纯,可是毕竟是他的大嫂,我从内心深处是排斥的。
我们三个人一路无语,只是默默的走着,期间小桃开口说了几个话题都没有任何回应之后,李婶便不让她再开口了,只是默默的跟着我。
可能是真的身体消耗太大了,没走了几步就感觉腿脚酸痛,手臂发麻,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远远的看到对面花园里有一个凉亭,在那里乘凉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们三个慢悠悠的往那边走去。
还未走到亭子附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刚刚因为离得远,加上又有树木的遮挡,所以并没有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人。
那个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声音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立刻转身想要离开,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只是后面传来的话让我猝不及防的呆愣在那里。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知秋知道。”这是常泰永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很有磁性,我听了几次就记住了。
“大哥,其实我一直也想劝你,既然大嫂那么喜欢孩子,不如到时候我们一起收养几个孩子,也算是享受天伦之乐了。”常泰熙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一定是皱着眉头的。
“我们和你不一样,知秋是因为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可以接受别的孩子,你大嫂她身体好好的,怎么能轻易接受别的孩子呢!”常泰永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无奈和心疼。
之后他们说什么话我都没有听清楚,只是听到他们居然在讨论我不能再生孩子的事情。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居然此刻不自觉的笑出声来,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我的声音惊动了亭子里的两个人,他们停下对话,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询问似的看着李婶,李婶为难的点点头,示意她们站了很久了,都已经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