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李婶被我说动,决定去向那个大夫要打胎药,看着眼前那碗浓黑的药汁,仿佛是一张催命符,对着我的孩子张开血盆大口。
李婶递给我的时候,犹豫了片刻,“小姐,您想好了,这一口下去,就不能后悔了。”
我接过那碗药汁,从碗里的倒影里仿佛是看到了一个稚嫩的孩子的脸庞,他冲着我甜甜的笑着,好像是在叫“妈妈”。
我颤抖着双手端着那碗药,几次三番想要放到嘴边又离开,犹豫重复了几次之后,我终于小心的轻轻的抿了一小口,立刻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口中散开,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仿佛是被人当头棒喝一般,立刻清醒过来,“哇”的一声,把嘴里的药全部吐在地上。
“不,”我惊慌失措的将碗连带那夺人性命的汤汁洒在地上,“我不要,我不要,李婶。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只能无助的扑倒在李婶怀中抽泣。
我害怕了,我不想那个生命就这样被我扼杀,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如此残忍的对待他呢!
“不怕,李婶在呢,那不是打胎药,不是。”李婶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
渐渐的冷静下来之后,我抬头看着李婶,“那不是打胎药,是之前大夫给开的保胎药,我害怕您会后悔,所以换了药,如果您吃了这个不后悔的话,明天我再给您准备真的打胎药。”
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不自觉的摸上我的小腹,“李婶,谢谢你。”
“都过去了,既然您已经想通了,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好好吃饭,多出去透透气,孩子才能好好的成长。”
李婶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如何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我只能点点头,“以后都听你的。可是还是要请你为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李婶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她只是点头答应。
自从这个孩子来了以后,我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就算再难吃的东西我也必须要吃下去,安胎药也按时吃。小桃他们经常会在我面前说一些笑话,逗我开心,日子似乎平淡起来。随着孩子的长大,心里那种母爱的感觉似乎在一点一滴的滋生,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更多的是母亲当年怀我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我又有什么资格不珍惜自己呢!
经过李婶的一再劝说,我也觉得应该要出去走走,建云城已经迎来了春天,天气回暖之后外面的柳树都发芽了,小桃叽叽喳喳的开心的想要出去踏青。
最终外面决定去附近的一个园林踏青,也算是放松一下心情。
李婶都安排的很好,这一次连王妈妈也带上了,想着大家都陪着我在房间里闷了一个多月了,也都要出来散散心吧。
今天的建云城天宫格外晴朗,微微的吹着几丝暖风,吹拂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感觉很是舒服。
这个园林是当年这里的知州的府邸,后来建云城在这里建立统治以后,就收回了这里,后来经过决议每周只有一天是对外开放的,让这里的老百姓也能进来参观。
我们来的这一天正好是不开放的时间,所以整个知州府衙只有我们几个人,看守的人员在看到是大帅府的人的时候立即放行让我们进去了。
小桃是最开心的,像是一个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边说一边提着裙摆一蹦一跳的在草地上奔跑,十分开心。
“小姐应该多出来走走,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小桃都这么开心。”李婶扶着我跟在小桃身后。
“小桃向来喜欢出门,以后没事的时候就让她多出来走走,她正是爱玩的年龄,整天憋在别墅里也不是事。”这个孩子才只有18岁,花一样的年纪,自然是不愿意每天在家里呆着的。
“您总是惯着她。”李婶对小桃也十分宠溺,这个孩子是一个孤儿,从小被捡回来之后就一直跟着李婶,算是李婶一手带大的,在她心里早就把这个孩子当做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了,有时候看着严厉,其实只不过是在保护她。
我们找了一个湖边的凉亭子里坐下休息,小桃和王妈妈去厨房准备吃的了,这里保留了当时的厨房,因为我们的到来,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食材。
“你不能过去!”刚刚落座就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小桃的声音,似乎是和什么人起了争执。
我和李婶同时回头,就看到远远的小桃似乎在和什么人拉扯在一起,“李婶你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园子一般时间是不让人随便进来的,今天因为我要过来,所以门口有人在把守,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怎么会和小桃发生争执呢!
很快李婶就回来了,“小姐,是洛瑶,她非要吵着见你。”
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之前的一段时间他就来别墅找了我很多次,都被李婶打发走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知道消息的,既然都如此了,看来我不见他,这件事情是无法结束了。
“让她过来把。”
“小姐,要不还是打发他走吧,您现在身体最重要,千万不要生气。”我知道李婶是为了我好,可是今日若是不说清楚,我心里总是有一个疙瘩。
当洛瑶出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恨她了,也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说吧。”看着她像是看猎物一样看着我,我就知道来者不善。
没想到我如此直接,洛瑶楞了一下,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沉得住气,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出来逛园子!”
“不然呢,我应该如何反应才能满足你的要求?”这个人永远都是这么自我和大小姐脾气。
“叶知秋,你不要太得意了,他已经看透你的真面目了,他再也不会理你了。”洛瑶像是被点燃了的炸弹。
“你与其在这里和我大呼小叫,不如赶紧想想自己未来给如何,如果跟在一个男人身边用尽了心机,费劲了力气都无法让他爱你,那就说明你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了,还不如早点抽身而去,也算给自己留足了最后的颜面。”洛瑶只不过是执念太深而已。
“那你呢,你以为他就是真的爱你了,他不过也是在利用你而已,当年码头事件已经充分说明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差别。”洛瑶一针见血的插入我的心口,说到了我的痛脚。
尽管心底在流血,但是面上依旧笑靥如花,“我和你还是有差别的,”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表现的十分平静,“差别在于我对他有很多利用价值,而你早就已经是一枚弃子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控制的很好,但是衣袖下面颤抖的手指仍旧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你都知道了?”洛瑶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她本来今天就是来告诉当年码头的真相的。
见我不说话,她不可思议的开口,“知道了你还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待在他身边,你难道不想给你的朋友报仇了,你难道就让他如此利用和戏耍你吗?”
“你住口,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少帅的事情不是你能置喙的。”李婶疾言厉色的开口,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凶狠的李婶,原来她发起脾气来也是如此可怕。
“叶知秋,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是如何布局的,如何设计你的吗?”洛瑶继续开口。
我冷笑一声,站起身子,平视着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看着她濒临奔溃前的眼睛,“洛瑶,当年的事情你不过也是一颗棋子而已,你的父亲就是日本人的一个傀儡,是冷艳儿设计了一切,你们父女二人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是没想到那个东风还是常泰熙故意放出来的诱饵,引诱你们父女二人上钩的。他利用你们的布的局做了一个局中局,故意让你们认为他中计了,你父亲的目的是为了炸死常大帅,他就可以有恃无恐的叛乱了,而你的目的是为了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最终你们不过成立棋盘上的跳梁小丑。常家三兄弟故意示弱、反目,营造出内乱的局面,让你们父女放松警惕好露出狐狸尾巴,然后三兄弟一网打尽。只不过你父亲跟着冷艳儿逃到了日本人那里,反而抛下你生死不顾,无奈之下你只能过来投奔常泰熙。而那个时候的你就和丧家之犬一样,对常泰熙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你以为他留着你是为了制约你父亲,其实你错了。当年你父亲在逃命的时候都没有带上你,你以为现在还能被威胁吗?常泰熙不过是没有痛打落水狗而已,你能在建云城好好活着就已经万幸了。洛瑶,人要有自知之明,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的话对她起到作用,她只能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不需要她来一字一句的告诉我,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相信洛瑶是个聪明人,她的执念只会害了她,今后她已经容身之处了。
最后我路过呆愣的她身边的时候,用只用我们两个人的声音开口,“我不是原谅你了,也不是不想报仇了,只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我不想脏了我的手,因为不值得!”这是我这一刻不想再和她计较的原因,罗云的死不是单纯洛瑶一个人的错,罪魁祸首是冷艳儿,至于洛瑶诛心比杀掉她更有意思。
第一百零七章生命消逝终成憾
那天美好的踏青就被洛瑶这么破坏了,一路上小桃都撅着嘴巴表示着深深的不满,直到我保证过几日再带她去,她才开心起来。
只是李婶一路上都表情十分凝重,相信她都听到我和洛瑶刚刚的对话了,她大概也明白了我和常泰熙之间的问题,只是这件事情她无法解决。
当天晚上回去我就感觉自己有些心神不宁的,脑袋里似乎遗忘了很多事情,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中似乎感觉一直有一双摄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噩梦惊醒,摸着自己微微出汗的额头,心有余悸。
小桃从衣柜里拿出意见新衣服给我穿上,一开始我本不想穿的,因为那是上次千叶送过来的新衣。可是小桃说放着也是浪费,而且这件衣服穿在我身上挺合身的。无奈拗不过小桃就穿上了,只是一整天都觉得心慌慌的。
李婶觉得可能是那天出去踏青被洛瑶给搅黄了,所以心情受到了影响才会如此。整天想着法的逗我开心,让我心情能够好一点。
只是不知道为何,自从那日回来以后,我就感觉身上越发懒洋洋的,哪里也不愿意去,身体似乎很是疲惫。为了安全起见,李婶也就放弃了带着我出去的想法,想着先好好养养身体再出去。
“小姐,看这样子晚上恐怕是要下大雨了,夜里估计会凉一点,我给您多准备了一床被子,别着凉了。”李婶抱着一床被子进来,顺手将窗帘拉上,虽然已经是初夏季节了,可是到了夜里还是很凉。
刚刚就听到外面打了几个闪电,轰隆隆的雷声震的耳膜都鼓鼓的。
“李婶,要不今晚你就留下来陪我吧。”说话的时候有一个闪电划过,也许是怀孕的缘故,突然胆子变小了,有些害怕外面轰隆的雷声。
李婶轻笑一声,“好。”她给我铺好床铺,“那我再去抱一床被子过来,我就睡在美人榻上,你夜里要是有事就喊我。”
“李婶,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有李婶在身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挺过去。
这段时间被孕吐折磨的我什么都吃不下去,也日渐消瘦了很多,李婶着急的每天和王妈妈商量,变着法的给我准备好吃的,给我做补品,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李婶嗔怪的看我一眼,“要是真的想好好谢谢我,就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这是肯定的,以前我也许有过迷茫和无助,可是感受到孩子一天一天的在我肚子里长大,我的心仿佛也和她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母子连心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了。
到了晚上,果然是下起了大雨,狂风呼啸着电闪雷鸣的咆哮而至,算是今年第一场雨,下的如此之大。
本来就睡的不是很安稳,梦里感觉到肚子被什么人用力的碾压,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想要抓住什么喊救命,可是却看到常泰熙冷酷残忍的脸庞,他的背影渐渐离我而去,想哭却发现自己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感觉被一种巨大的疼痛侵蚀着,脚下使劲一蹬,我被巨大的雷声惊醒,脑海里似乎还回荡着刚刚梦境里的疼痛,但是这种疼痛又感觉很真实。
房间里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李婶平稳的呼吸声,看来她已经熟睡了。
转个身子准备继续入眠,但是却发现小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身下似乎有一种黏腻的感觉,那种清晰的疼痛不似梦里的那般朦胧,此刻更加剧烈,一阵一阵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立刻感觉到不对劲,手伸到被子里摸到一片湿濡粘稠,一股血腥味飘到了鼻子里。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李婶,李婶!”惊吓之下,我惊慌失措的开口叫着李婶。
李婶在迷糊之中被我吵醒,她跳下睡塌拉开灯跑到我床边,本以为我是做噩梦了,“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一把掀开被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床单上的暗红色血迹已经斑斑驳驳,刺激着我的神经。
“李婶,救我,救救我的孩子!”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死命的抓着李婶的手腕,忍着疼痛保持着清醒。
李婶一看情况也慌了神,她本以为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没想到居然出血了,她着急的大喊着,“小桃,小桃!”声音又急又快,在暗夜之中划破了整个别墅的宁静。
等所有人都被惊醒跑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疼的满头大汗,房间里乱作一团,外面的瓢泼大雨的哗啦声都盖不住房间的杂乱。
关键时刻还是李婶镇定,她安排了王妈妈赶紧派人去找大夫,多找几个回来,就连洋大夫也一块找回来。
小桃去给秦副官打电话,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赶紧联系上常泰熙,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常泰熙没人能够压得住阵了。
我只能大口喘着气,颤抖着手摸着肚子,“李婶,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他不能有事。”我不知道我还能去找谁,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无助的乞求着李婶。
而两外一边,小桃不停的播着那个一直以来都很熟悉的能找到秦副官的专属电话,可是电话那边的人说秦副官和少帅不知道去哪里了,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他们都联系不上人。小桃绝望的对着电话那边哭诉着,乞求着,让他们一定要赶紧联系上秦副官或者少帅,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可是无奈,少帅的行踪不是他们能够联系上的,那边冷漠的挂掉了电话。
王妈妈派出去请大夫的人迟迟也无法回来,因为这一次正好赶上了50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所有的医馆和药铺都早早关门了,唯一可能还开着门的洋人的医院在建云城的最东边,他们住在西边,平时都要开车半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今晚雨大,再加上有一座大桥被雨水冲断了,所以现在根本就无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