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冯云凤过来以后居然没有见到人,只看到洛瑶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心里自然不高兴了。人常说长嫂如母,她也是看着常泰熙长大的,自然是不想让他如此荒唐下去。
“洛瑶,你不要有什么委屈都憋在心里不说,这不是还有我和你大哥了,你和我说老实话,老三多久没回来了,是不是又去找那个什么千叶去了。”冯云凤拉着洛瑶的手,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的开口。
洛瑶没想到冯云凤会来,她确实很久没有见到常泰熙了,只是她也是道听途说常泰熙和那个叫什么千叶的风尘女子有所牵连,只是那种地方她这种身份肯定是去不得的,又没有人可以帮自己探听消息,本来一边收拾东西,脑子里全部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一边想着怎么办呢,如今冯云凤一说,心里的委屈再也藏不住,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摇摇欲滴。
“大嫂,您就不要责怪泰熙了,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他,他一会就回来了。”从小自己都是得到最好的,从未受过如此委屈,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不允许她软弱。
冯云凤一听就是受尽了委屈,这个孩子就是这般倔强,让人看着心疼,她安抚的拉着洛瑶的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傻孩子,你有什么委屈就和大嫂说,这个老三也真是太不着边际了,如此胡闹,回头等他回来了让你大哥说说他,你放心好了,在常家我们只认你一个三少奶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休想踏入咱们家大门。”
“呦,大嫂这是说谁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呢!”冯云凤话音刚落,从身后就传来了常泰熙阴阳怪气的声音,他刚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最后一句。
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往门口看,就见常泰熙斜着身子靠在门框上,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拿着一个酒瓶,不过身上还好没有酒味,看来是刚从外面回来。
“老三,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冯云凤没想到常泰熙会突然出现,不过正好逮住人,肯定是要好好劝说一番的。
常泰熙轻笑一声,起身一边往里走,一边将酒瓶放在酒柜里,仿佛是在放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秦副官,我这里什么时候成为了公共场所了,无论什么人随便想进来就进来了。”常泰熙突然脸色一变,对着门口大喊一声。
秦副官就在门口,听到声音立刻闪身进来,看到站在那里的冯云凤和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的洛瑶,哪个都是他不敢得罪的,自然不敢开口,只能一味的点头,“少帅息怒,是小人一时疏忽!”
“好了,老三,你就不要怪别人,是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你大哥让我过来看看你的,怎么你的房间我还进不得了?”冯云凤给秦副官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的转身离开。
洛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突然站起来带着哭腔的开口,“三少不要如此迁怒他人了,我不过是看到你的桌子乱了,进来帮你收拾一下东西,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以后我保证不再随便进你的房间了。”说着也不顾冯云凤的阻拦,一边哭着一边转身跑出了房间。
“洛瑶,洛瑶!”冯云凤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她一边焦急的想要拦住洛瑶,一边拼命的给常泰熙使眼色,让他赶紧追出去。
只是常泰熙像是吃了定身丸一样,根本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的在整理自己的酒柜。
“老三,都什么时候,你还有闲工夫弄这些酒瓶,你看你把人家洛瑶气的,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尽心尽力照顾了你3年不说,你能站起来也是因为她,就算你不喜欢人家,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家呀。”冯云凤气的直跺脚。
常泰熙定定的看着洛瑶离开的方向几秒钟,慢慢开口,“大嫂,若是怎么都无法喜欢,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予希望呢!”
话中的颓然和萧索让冯云凤心中一震,她从未见过常泰熙如此失落的样子,她知道常泰熙心中有心结,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让他慢慢去想通。
“老三啊,做人是要有良心的,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洛瑶这样毫无条件的对你好的人了,你不要以后后悔啊。”冯云凤言尽于此,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一半突然停下脚步,“还有,你大哥让我问你一句,那个什么千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常家虽然不在意门第,可是风尘女子绝对不行,你可不要糊涂了!”
常泰熙手上动作一顿,哈哈轻笑一声,看着冯云凤一脸担忧,走上前去,拍着她的肩膀,“大嫂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就好好照顾好大哥就行了。”推着仍旧不放心的冯云凤离开了房间。
冯云凤离开以后,常泰熙疲累的将自己扔进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脑袋里有开始嗡嗡作响,已经5年了,每当自己得空的时候,清净下来的时候脑海里就不断回想着那天的漫天大火,眼前全部都是一片红色。
思绪又仿佛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若不是父亲最后的那些话,自己真的不愿意清醒过来。
雨一直在下,已经快要半个多月了,北方很少有这种天气,以前在尚阳城的时候倒是会常常遇到这种天气。那时候那个女子总是开心的在雨中飞舞,她说不喜欢平陵的干燥,喜欢尚阳的温润。那时候他暗自庆幸,建云城里的大帅府就建在雨水丰富的建云城,非常适合她生活。可是如今却没有了那个喜欢雨水的女子,不知道她是否还能看到烟雨的朦胧,心中愁肠百结,无一日好眠,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细雨绵绵。
“你怎么又坐在这样冰冷的地板上了,你的身体才刚刚有一点起色。”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从身后穿梭过来,扶起坐在地上的常泰熙,心疼的拍去他衣服上的灰尘。
低头呆呆的看着这双似曾相识的手指,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双温润如玉的带着点调皮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生气的跺着脚大喊一声,“常泰熙!”自以为很有气势的一句话,在他看来却是充满了撒娇的感觉。
当初也是因为这似曾相识的手,让他以为那个女子回来了,就在自己身边,只是没想到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和带着平陵口音的话语,他失望的紧紧闭上眼睛,但愿自己从未醒来。
双腿因为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了,所以没有了知觉,大夫说经过锻炼是可以恢复到以前,可是如今他再也不想站起来,不想看到那些阴谋诡计。
“三少爷,该吃药了。”身后的女子见他毫无反应,出口提醒。他不想见到任何人,这个女子自愿留下来照顾自己,不过是因为她叫做洛瑶,洛瑶,和当初那个人用的笔名洛叶仅仅一字之差,他想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因为一个字就留下这样一个人。
他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心早就飞到那个人身边了,不知道此刻在天上的她是在笑还是在哭,能不能看到自己。她那般爱笑爱哭的样子,看上去就让人怜爱,只是如今没有自己的双手陪在身边,谁为她撑伞,谁为她擦去泪水,谁为她欢笑鼓掌。
“三少爷,药快要凉了,您趁热喝了吧。”洛瑶看着常泰熙面如死灰的表情,心中不忍。当初父亲告诉她给她订了一门亲事,她还不愿意,可是自从医院见到过一次当时还昏迷不醒的常泰熙,他就被他身上的那种感觉所吸引,愿意留下来照顾他。父亲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若是3年以后他还是没有醒来,那婚约就作废。如今看到虽然醒来,但是不愿意下地走路,也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常泰熙,她心中虽然着急,但是也欣慰了不少,至少这场婚约是保住了。
常泰熙轻咳一声,嗓子因为长时间不开口有些沙哑和低沉,断断续续的说不连贯,“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那一瞬间洛瑶差点惊呼出声,这是这2年来常泰熙第一次和他说话,虽然说的不是自己想听的。
“三少爷,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大夫说只要你自己愿意,你一定能恢复到从前的。”洛瑶放下药碗,开心的转到常泰熙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常泰熙深深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透露的是清晰的决绝和冷漠,“洛小姐,我会和父亲说退婚的事情的,你大可不必守着我这个废人过一辈子,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常泰熙的心已经死了,他不想再耽误一个姑娘的一生。
洛瑶红了眼眶,蹲下身子,和坐在围廊上的常泰熙平视着,“常泰熙,你以为我留下来只是为了那一纸婚书吗?你大概还不知道从我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我知道这么说可能让你看不起我,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我就是想要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就算你的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我也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我从小就很羡慕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感情,虽然大少爷眼睛不好,可是大少奶奶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他,这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我希望我们也是这样。这2年我一直守在你身边,陪着你,对你好,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应该焐热了吧,就算没有捂热也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个2年去捂热,但是你不能赶我走呀,因为我已经进了常家的大门,哪里还有出去的道理!”她一边说着,一边赖皮的坐在围廊上,跨上常泰熙的胳膊,表示自己哪里都不去。
第五十一章建云城里见风云
常泰熙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只是他嗤笑自己怎么也如此自欺欺人了,甩掉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洛小姐,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只怕我承受不起!”
“为什么?”洛瑶一开始只以为常泰熙是担心耽误自己,看到他心如死灰的样子,她疑惑的开口询问。
“这里,”常泰熙指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摇摇头,“已经死了。”
那一瞬间的洛瑶仿佛如晴天霹雳被砸中一样,她知道自己心中最恐惧的那个猜想落实了,常家人虽然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可是她心中多少也是听说了一些。
“是那个叫做叶子的女子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常泰熙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她在我心中是唯一的,是我害死了她,我不想再伤害你,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也不要寄希望在我身上,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不!”洛瑶恼怒的站起身子,“不会的,我这样尽心尽力的对你,难道你都看不到吗,她已经不在了,我愿意留在身边,5年10年,我都愿意等你,等你彻底忘记她,等你接受我,好吗,你不要赶我走,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洛小姐,你难道不懂吗!”常泰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固执的姑娘,他承认一开始看到她的手,听到她的名字他心里的痛会好受一点,可是她毕竟不是叶知秋,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叶知秋,谁也不能代替。所以他不想再用任何人的影子来怀念,那是对知秋的不公,“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希望,是我给不了你希望。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去吧,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也不愿意再接受其他人。”常泰熙自己移动到轮椅上,转动轮椅的轮子,准备离开这里,不想再说下去。
“常泰熙,”刚走到一半,就听到洛瑶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大喊,“我不会放弃的,决不放弃!”
常泰熙并未理会,继续转身离开。从那以后,他对待洛瑶的态度完全转变了,以前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是只是冷漠,如今他开始恶语相向,甚至厌恶她。每次有她在的地方,他不是出言嘲讽,就是冷漠以对,要不然就是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连自己都会觉得过分了一点,可是每次只要一看到她那张脸,心里就会想到知秋嬉笑着和自己撒娇的样子,那么可爱,那么惹人怜爱,他就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洛瑶。
有一次,洛瑶实在忍不住了,哭着开口,“常泰熙,若是你先遇到我,没有那个叶子姑娘,你会先爱上我吗?”
这个问题常泰熙也无数次问自己,一个姑娘为你做到如此地步,难道还是打动不了你吗?可是每次都没有答案,原来感情真的不可以将就和勉强,没有先来后到,有的只是爱的不够深。
常泰熙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摇摇头,“洛瑶,你不应该将时间和青春都浪费在我身上。”一句话将洛瑶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打破了。
那是常泰熙第一次和洛瑶讨论有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最后一次。从那以后,每次常泰熙见到洛瑶总是冷漠以对,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外面荒唐。直到3年前常征将整个建云军和常家都交到自己手上,带着郭副官离开,说是去寻找养生的法子。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身患绝症,就连安德生医生都没有法子,若是想要治好只能放下一切,到法国去接受最好的治疗才有可能维持现状。所以常征最后决定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开带着自己副官和小妾去德国治病去了,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常泰熙。常泰熙渐渐的放弃了那种消极的态度,看着父亲斑驳的白发,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任性下去了,慢慢的恢复了行走。
外界对常征的突然离开传言纷纷,但是常泰熙和常家人包括建云军中的高层将领都知道这个建云的天下迟早都是常泰熙的。其实常征只有一个亲生儿子就是常泰熙,常家老大常态永和常泰成都不是常泰熙的亲生儿子。
当年跟着常泰熙打天下的有三个异性兄弟,他们都为了保护常泰熙而牺牲了,只留下了襁褓里的孩子。常征当年答应过自己的兄弟要好好照顾孩子,所以就收养了这两个孩子。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养大。老大的亲生母亲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难产而亡,老二的亲生母亲跟着他的父亲一起殉情了,至于外界传言老三的母亲不知何人,其实是因为常征当年和自己的原配夫人因为一些事情引起了误会,夫人一气之下带着常泰熙回了娘家,一走就是3年。直到后来病逝,都未能和常征和解,这也是常征一生的遗憾。
至于帅府里的那些夫人们,都是常征的小妾们,常征其实是一个长情的人,对自己的夫人十分深情,为了不像许家一样产生兄弟阋墙的危机,所以他再也没有生下其他子嗣。当年之所以舍得将常泰熙送到尚阳城当质子,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觉得常泰熙是最不看重的一个儿子,也是为了保护常泰熙,为了迷惑敌人的视线。其实他将建云军中最精锐的人手都给了常泰熙,让他带走了。
整个帅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至于常家老大因为当时他母亲怀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父亲去世的消息,受到了打击,险些流产,后来虽然尽力保住了这个孩子,但是却自出生就体弱,还带有弱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不断的救治只能勉强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无法清除的看到这个世界,所以他留在了建云城中,帮助常征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平日里都是冯云凤做他的眼睛,照顾他的。
常家老二,虽然一直在平陵,但是他心里也清楚他们是为常家守着江山的,老二带着一家老小在平陵,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他经历了父母的惨死和家庭的巨变,所以认为家庭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他带着自己的妻儿在平陵,倒也过得自在,并未想过争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