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乱应和一声,“哦,好。”
拍好之后,我低头在检查照片,陈初言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太矮了...”
我‘咔擦’一声摁熄了手机屏幕,仰面撞上陈初言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我一六七!我不矮!”
“我一八六。”
陈初言的话彻底的激起了我的好强心,余光扫到一位路过的路人,我急急的喊住了他,麻烦他帮我跟陈初言重新拍照,陈初言掩着嘴偷笑,我强势的指了指他脚下的台阶,“你下去!”
陈初言的笑容僵在了嘴边,看着台阶发愣,我也不知哪来的倔强,强制把陈初言推了下去,他站在台阶下面看我,这高度,挺好!
我把他的脑袋掰正,冲镜头,不过,心虚的我在快门闪动的时候,还是悄悄的垫了脚尖。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我哪里矮了?”我把照片给陈初言看,“咱俩一样高了!”
陈初言往屏幕前倾斜了一下头,毫不客气的戳破了我,“你垫脚了!”
我心虚,但嘴硬,“没有,你看错了!”
我说完大步往前走,把陈初言甩在了身后。路过一个路口,陈初言在后面喊我,“曼菁,这边。”
闻声回头,陈初言站在我刚路过的路口处,指了指他前面的一条岔路,这样长身而立于我面前的陈初言,我还能像这样明目张胆的再见他几次?恐过了今日,再见他都要是一种奢侈,我居然还浪费时间跟他拌嘴赌气?我隐隐后悔,低着头折了回去。
这是一条上山的路,弯弯曲曲往上蔓延,等上去没多远,脚下的石板路变成了木栈板路,走在上面‘咯噔,咯噔’的响。
木栈板路不是直接往山上的最高处,而是围着山腰的位置盘旋,这木栈板路就像是一条长长的栈桥挂在半山腰,一侧靠山,一侧腾空,但这山势并不陡,再加上山上都种满了高大的杨梅树,茂密的枝叶伸到栈道上方,触手可得,这倒有种逛空中花园的趣味。
途中,我问他,“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看你挺熟的样子,之前来过?”
陈初言轻轻抬手,挡开触到眼前的树枝,“来过一次。”
他回答的很简洁,不像是要多做解释的样子,我便没再多问,只是轻声‘嗯’了一下,把话题终结了过去。
“曼菁...”
“啊?”
“你最近过得可好?”
“嗯?哦...不...那个...还行...”
陈初言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语无伦次,其实,我想跟他说我过的一点都不好,很不好!
我想冲进他怀里大哭宣泄一下,我想狠狠地锤他两拳,我想亲吻他的唇告诉他我的思念和爱意...但是,就算他现在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又那么遥不可及,不可肆意逾越!我无能为力,终是说了违心的话。
骗他,却敷衍不了自己!
陈初言望过来的眼神有些温柔,我以为是阳光晃了眼,等我再定眼看一遍,一如既往,他今日有些不太同以往,说不出来的古怪。
长长的栈道我们走了好久,我的心情也是忐忑了好久,我知道一路上陈初言总是盯着我瞧,可我竟然有些怂,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他,也不敢直截了当的问他,就用余光这么暗暗看着。
栈道的尽头又变成了一小段石板路,再往前没走多远,视野豁然开朗,一座黄墙黛瓦的庙宇坐落于山腰之间。
正门口,陈初言问我,“曼菁,你能进去吗?”
我的心落了一拍,怔怔的看着他,他这是知道了什么?但是,我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何况还是失了记忆的陈初言!
我绝对是想多了!可能他就只是随口一问,我有些杯弓蛇影,自相惊扰。
我点了点头,跟着陈初言走了进去,正殿门口,我望了一眼里面的金身佛像,心里窃想,这里还是要避讳点为好,我停住了脚步,对陈初言说道,“里面我就不去了,我在外面等你吧。”
陈初言回眸,轻答了声好,转身之际,他居然轻抚了我的头,我站在门外,僵如柱石。
陈初言太反常,让我混乱的分不清他到底是谁,更忘了在意他如此爽快的回答。
失神的望着陈初言的背影,却看不透他的心意,更不知我要如何自处?每次等我狠下心,决定好要离开的时候,他总会轻而易举的打乱我的步骤,毁了我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决心。
我心里很凌乱,如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我慢慢下了台阶,走到院中一棵粗壮的香樟树下,浓密的枝桠上挂满了红色的许愿幡条,红色的幡条随着清风飘摇,让这香烟缭绕的寺院中多了一些世俗烟火气。
“姑娘,写个祈福心愿吧。”
我望着跟我说话的那人,是这树下摆摊的摊主,我宛然一笑,对他摇了摇头,他面前的纸板上,白底黑字写的可是很清楚——十元一条,不灵不要钱!
这灵与不灵,可由谁来判断?最后,不还是全在这摊主的一张铜唇铁齿,三寸不烂之舌。
见我回绝,摊主继续给我推销,“姑娘,写一条吧,这正殿前的许愿树可是最灵的!招财进宝,升官发财,金榜题名,福寿延绵,求子,求姻缘,求平安,求工作通通都灵!”
我被他花式的推销搞得膛目结舌,我摆了摆手再一次拒绝,摊主并不死心,最后一句话破了我的防线,他说,“你喜欢正殿里面的那个先生吧?喜欢又不敢说,那就让菩萨帮你托托梦,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托梦?那应该是死人的事吧,我啼笑皆非,可还是从桌子上抽了一条红幡带,写上了几个字。
摊主伸着脖子看,“咦,你这不是求姻缘啊?”
我未答,他又继续皱着眉头砸吧了一下嘴,“姑娘这字...”
我搁下笔,拿起写好的幡条,有些难为情,看来我这个字,要在这一树的万千幡条中丢人一阵子了。
我望着头上的那条幡条,字迹丑陋如狗爬,歪歪扭扭写着——愿他,余生平安喜乐!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等我挂上自己写的这条幡条,我居然认真起来,我看向我那条在风中飘的正欢的幡条,心里虔诚的许愿:愿神明庇佑,诸佛得以照拂,只愿身后殿内那男子,诸事顺利,平安喜乐,余生得以偏爱!
“许的什么愿望?”
我惊慌回头,撞上陈初言的询问,我支支吾吾的否认,“没...没有...没写...”
陈初言抬头往我上方看,我拉住他就往外面走,“你好了是吧?我们走吧,回去啦!”
陈初言被我拖着走,却被摊主给我叫了住,“姑娘,钱,钱还没给。”
我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砖缝钻进去,这时,陈初言转身先回去,我也不得已的回头,重新回到了摊位旁边,我扫码正要付款,陈初言却说道,“付二十,我也写一条。”
我一把摁住他正要拿笔写字的手,小声劝他,“这都是忽悠人的,你也信?”
陈初言也小声回了句,“那你还写?”
“我...”我语塞,随即放开了阻拦的手,“好好好,你写,你写。”
等我付完钱,陈初言已经写好了,我伸过头去看,好奇他写的什么,看完之后,我思绪纷繁。
陈初言把他的幡条找了个位置挂好,不正不移,正好挂在了我的那条旁边,在他的字体衬托下,我的那个字体显得更加的不堪入目。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他的那个幡条的意思,我想问他,可我又怕结果不尽如意,就一直这么窝在心里,患得患失。
他的那条上面写着:愿她,余生平安喜乐!
第63章 我是曼菁!他是陈初言
等回到酒店楼下,已是傍晚时分。
此刻,我心里有一箩筐的人话要对陈初言说,可终了,我只挤出两个字,“再见。”
陈初言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你这是又要走?”
我轻轻掰开了他的手,努力挤出来一个笑容“我到了,不是得走了吗?不走难道要跟你回家啊?”
下了车,我径直往前走,不敢回头,我怕我一转身再看见他,又会反复无常下不了决心。
“曼菁,你等我回来,如果你有什么决定,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陈初言的话让我僵在了原地,他这话似曾相识,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回身看他,想要个答案,却只见他刚刚远去的车尾,消失在暮色中。
我恍恍惚惚的再次往酒店里走,脑子里一直想着陈初言今日的古怪举动,根本没注意前面不远处,等着我的两个男人。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让我突然停住了向前的脚步,我转身快速的往门外奔去,门口大路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开门坐上去对司机急冲冲的说了目的地,那是我去了一次就用心记住的地方——陈初言青州的家。
车内,我有些激动,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可我忘了,他的手机早已没电,只听到电话那端传来机械似的回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等我在那处宅子门前下了车,我又被大门口的那扇紧闭的铁门给拦了住,正在我找入口的时候,身后停下来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车里下来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宅子,最后两人双目交涉,把我带了进去。我虽然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跟着我,又为什么把我带进去,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的目的也是进这宅子里,他们两个的突然出现,倒是让我省了一番周折。
进来后,他们带着我往里面走,路过一处主屋的时候,我隔着窗户看见了屋里的陈初言,我趁两个男人不备,冲着陈初言所在的位置撒腿就跑,身后两个男人的低咒声,和着耳边的风声听得不是太真切。
等我一股脑儿冲进了屋里,才发现屋里除了陈初言还有陈志杭,以及陈初元的母亲,宫月。
陈初言见我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几个跨步走到了我身边,有些吃惊的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还未回答,身后紧追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大门口,他把我拉到了身后,转身问陈志杭,“你的人?”
陈志杭看见我们三个不速之客,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敛了目光瞪向门口的两个男人,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紧不慢的摆了摆手,让两个男退了出去。
其实,看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明了七八分,这两个男人是陈志杭派来撵我走的,只是我突然到了这里,跟在后面的这两人又稀里糊涂的把我带了进来,而我又‘不听话’的跑到了这屋子里。
我不在乎陈志杭想怎么对待我,现在我的心思全在陈初言身上,他紧紧握着我胳膊的手,
让我更在能确认自己的猜测。
我有些兴奋,有些高兴,如漆黑的黑夜见了光明,如阴霾暗淡的丛林染了色彩,我傻笑着看着他,不愿移开眼睛。
陈初言的唇角扯开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你傻笑什么?”
我望着在眼中微微的晃动的陈初言,缓缓的说道,“陈初言,你记得我了是不?你想起来了是不?”
陈初言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抹掉了我脸上的泪珠,他没回答,却胜似了回答,他,终于记起来了!
我的话,让陈志杭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却没站多久,又重重的跌坐了回去,而一向对陈志杭无微不至的宫月,这次却没上前扶住他,独自站在一旁低头默不作声。
陈志杭轻轻的叹了口气,但言语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小言,她不能留在这儿,你跟她不可能,你不要忘了,你跟思柔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订婚了!”
陈初言轻轻放开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了陈志杭身边的桌子上,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宫月缓缓抬起来头看了一眼,紧了一下身子,双目微垂。
陈志杭拿起照片看了看,斜了陈初言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拿小元的照片做什么?”
陈初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照片是没什么,可它出现在江城的老宅里,你说还有没有问题?并且还不是一张,你跟从小到大的陈初元的照片足足有十几张!”
“几张照片,你疑神疑鬼的,说不定就是你妈带过去的,这有什么!”
“这有什么?”陈初言苦笑了一声,“我妈带陈初元的照片做什么?这明显是有人想故意给她看的吧?想告诉她,你在外面早就有女人,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我的视线跟随陈初言,落在了宫月身上,她眼神飘忽,像是故意躲闪。
陈志杭从椅子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冲到陈初言面前扬起手掌就给了陈初言一巴掌,“你真不该记起以前的事情来,这个家又要被你闹得不得安宁!”
陈志杭转身拿起桌子上的照片,使劲的扔到了陈初言身上,“你这从哪搞一张照片回来,就开始胡言乱语,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
陈志杭恨意的目光是落在我的身上的,我视而不见,观察陈初言脸上的伤情,陈初言对我摇了摇头,“曼菁,你先在旁边等一会儿,我把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江城。”
我轻轻的嗯了声,放开陈初言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旁边。
陈初言又掏出手机递给陈志杭,“你到现在都还维护她,那你看看这个吧。”
陈志杭阴沉着脸没有接,陈初言冷笑了一下,点开了播放键,视频刚播放一个开头,宫月就冲到陈初言面前,把手机夺了过去了,摁了停止键。
陈志杭已经开始瘫坐在椅子上,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抖索的宫月,“这里面播放的是不是真的?秋韵的死是不是你干的?”
宫月用颤抖的手狠狠地删掉了那段视频,把手机撂在了地上,上前握住了陈志杭的手,“这视频不是真的!肯定是有人故意合成的!志杭,这视频不是真的!”
陈志杭的眼珠微微闪动,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柔和起来。
陈初言把手机捡了起来,看向宫月,“视频是不是合成的,找个专业的机构鉴定一下就是了。不过,你删了也没有用,原视频在我的云端服务器里,想下载多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