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我也想让王慕之成为我的什么人,可他的心里放不下他的父母,他的家族名望,甚至是府里的下人家仆,可他就是偏偏放下了我。
所以,我为什么要成为他的什么人?他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后面这个问题,我也想要知道答案,可我等了他十年,他终究是没有给我答案,现在他更不可能给我答案。
这是个死题!
我看向车外,不知该如何回答陈初言。
陈初言见我良久都没回答,又继续他自己的猜测,“前男友?前夫?还是特殊不好说的关系?”
为了让他闭嘴,我给了他一个答案。
“一个死人!”
陈初言可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我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我还以为...”
他没有说下去。
但我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以为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持子之手白头偕老,对吧?”
我笑着替他补充完了后面的话,我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我知道,那是自嘲的笑,讥讽的笑,却又无奈的笑。
陈初言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太相信我会说出他没说出的话,张了张嘴,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往椅背上靠了靠,选择了舒适的姿势,突然感觉有些冷,我拉了拉衣领,扯了扯衣袖,双手抱住了自己,这样还能暖和些。
陈初言也发现我可能有些冷,默默关掉了车上的一个按钮,我余光扫了一眼,是空调制冷。
他开的冷风!
我还以为我给自己说感动了,搞了半天他开的冷风?
然后,陈初言开始安慰我,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让我节哀顺变的话。
他后来说的这些客套话,在我意料之中,所以我并不在意,可他那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又是什么意思?
我确定这次我没看花眼,他确实笑了!听到别人死了,他嘴上说着安慰客套话,肚子里却憋着笑?
他也真是有病了!
我白了他一眼,认定他是个凉薄之人,继续看向车外,不再搭理他。
陈初言这次也没再找话题,而是打开了车载音乐,不过,他选的这歌——挺别致!
原谅我只能这么形容,06年的求佛!
我忍了四分四十六秒,正在我舒了口气,庆幸自己终于听完了的时候,熟悉的开头音乐又开始了。
他居然设置了单曲循环!
好在,没过多久,车子停了。
陈初言的公司在郊区,这里应该是市中心,因为这里看起来挺繁华的,我看了一眼车内显示屏上的时间,七点四十五,我粗略算了一下,从公司到这里用了五十五分钟。
一路上我居然忘了问陈初言给我找的什么住处,他停好车子正在解安全带,我问他:“你给我找的这是什么住处?”
陈初言解完安全带,开始熄火拔车钥匙,头也不抬的对我说了两字。
“我家。”
“你家?”
我惊呼。
看来陈初言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的老板!
他抬头看着我,反问:“怎么了?有问题?”
车子已经熄火,车内很暗,只能借着地下室微弱的灯光,勉强看清楚他的脸。
我隔着车窗玻璃往外看了一圈,车库内很安静,没人!
我想着,我要是这么直接给他一拳,恐怕连过来帮忙的都不会有吧?
但是,我先忍住了,等他真要对我不怀好意的时候,再打也是来的及的。
我指了指外面,再一次跟他确认,“你给我找的住处就是你家?”
陈初言点了点头。
“你刚开始怎么不跟我说,是去你家?”
“你也没问!”
这也倒是,是我疏忽,我一直认为陈初言是个正经的老板,便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看来,是我草率了!
这时,陈初言笑了出来,“你不会以为,我会对你要做什么吧?”
说完,他就径直下了车,他没理我,大步走了几米远,站在那里回过头对我说:
“再说,三年前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你现在矜持什么?”
他声音很大,再加上这空旷的地下室,使我在车里都觉得刺耳,虽然这里没人,但是他说的也太大声了!
我也不是怕陈初言能把我怎么样,只要我不愿意,他就碰不到我,除非,他给我下药了。
我下车,把车门重重的一摔,打算走过去找他理论,刚走到他身边,听到身后几声关车门的声音,我跟陈初言看过去。
就在陈初言停的车子不远处,从车内走下来一家三口,朝我跟陈初言这边走来。
男女主人看了我跟陈初言一眼,我有些尴尬,陈初言也很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女主人手里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路过我跟陈初言身边时,小女孩歪头对女主人说:
“妈妈,这两位叔叔阿姨,是因为睡觉吵架吗?爸爸妈妈不就是应该睡一张床上的吗?”
小女孩刚说完,女主人赶紧捂住她的嘴,快速朝电梯门口走去。
等电梯的门关上之后,我突然朝陈初言小腿上踢了一脚,我知道我力度有点大,疼得陈初言弯腰扶着腿往后退。
陈初言最后在墙根儿处停了下来,表情还是有些扭曲,朝我低咒,“曼菁,你有病啊!ma...”
看来我这次把陈初言真给打疼了,疼得他都要爆粗口了,但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把那个“的”字,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生气个什么劲儿,难道就因为陈初言说的话让人给听到了?让我没面子?可我何时又是在乎面子的人?
曾晴挤兑我,我不生气,苏文文败坏我名声,我也不生气,陈初言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我却生气了!
可能陈初言说的是对的,我有病!
后来我才发现,我不是生气陈初言陈述了事实让我没面子,而是,这话是从陈初言嘴里说出来的。
他心里定是认为,我骨子里是个婊子,却还在乎名节这种纯洁高贵的东西。
我居然在乎陈初言对我的看法?
想到这里我心里惶恐不安,我强制自我认为,我想多了。
我看了一眼还在墙根揉腿肚子的陈初言,径直越过他,走到电梯门口摁了电梯。
电梯到了,我叫外面的陈初言:“陈初言,几楼?”
陈初言一瘸一拐的进了电梯,没好脸色的扫了我一眼,“15楼!”
“15?”
听到这个数字,我正要摁按钮的手停了下来,僵在那里。
见我没反应,他以为我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并故意加重了语气,“15楼!”
我没说话,也不敢看他,但我总觉得他盯着我瞧,我就瞧着电梯上升跳动的数字,心里跟着数字的跳动默念着,短短的十五个数字,我竟然觉得比一篇离骚还要长。
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电梯门刚开出一条缝,我就急不可耐的侧身挤了出去。
出来后,我才发现有些时候不是你抢了第一名就是有好处的。就比如现在,我傻站在走廊里,望着三个门发呆。
陈初言从电梯出来后,看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来过似的。”
“没有。”
我还居然回答他了,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脑子是怎么想的。
陈初言走到左边的1501开始输密码,其实他的门锁还可以验证指纹,我不知道他还费劲输什么密码。
他一边输还一边念叨,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就这毛病,不会默读,直到他输完密码,又给我说了一遍,我才知道他刚才是念给我听的。
“密码是911130#”
我看陈初言,再看看密码锁,“所以,我要记住?”
陈初言开门进屋,顺手开了灯,把车钥匙放在柜子上,开始坐在凳子上换拖鞋。
等他换好拖鞋,并没有从凳子上起来,而是坐在上面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我,说:
“如果,你只住一晚,那就不用记了,如果你想长期住的话,我建议你最好记一下!密码不难记,是我生日。”
我看陈初言,他后面这句话真没必要补充!
住多久这个问题,我还真是没想好,我伸着脑袋朝他屋里看,屋子不算太大,简单的三居室。
从陈初言的公司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干净到变态的人,要不是陈初言能开门进来,我都以为这是个地产样品房。
陈初言再问了我一遍,“考虑好了吗?你要不要住?你要是不打算进来,我就关门了。”
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双脚踏了进来,陈初言看了看我略有些泥土的鞋子,虽然他没说话,但是我知道,他是有些嫌弃的。
陈初言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放在我脚边,“换上!”
我换好拖鞋跟陈初言进来,陈初言回头看看我,再看看我随意摆在门口的鞋子,他皱了皱眉,然后回去,把我的鞋子重新放好。
我感觉,我被嫌弃了。
但是,我从来不是一个要脸面的人,所以,我并不在乎他是否嫌弃我。
我开始跟陈初言谈住宿的事,“如果长期住,免费吗?”
因为穷,所以我是个抠搜的人,能占的便宜我是会尽可能的争取的,虽然我知道我说的话很不要脸。
脸面跟物质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像陈初言这么精明的资本家,怎么可能不跟我讨价还价,上午他可是因为六块五,都跟我签协议的小气男人,何况这免费住房的大事。
虽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还是打算试一试。
显然,我失败了!
陈初言坐在沙发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不是慈善家,你每月一万五的工资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这个房租是不能再免了!”
陈初言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想听听他的价格,心里也好有个算计,“如果我住一个月,房租怎么算?”
陈初言虽然小气,但报的价格还是很良心的,“一天收你五十,水电煤气费可以不收你钱。”
但我还想再压压价,“一天三十,家务我做。”
陈初言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不要脸,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但他还是表达了他的不满,“真没见过你这么能砍价的租客。”
我知道他说的已经很含蓄了。
我轻笑,现在起,我是租客,他是房东。
陈初言指了指北边的一个卧室,“以后,你住那间。”
我过去看了看,里面装修还不错,就是背阴,一天到晚晒不到太阳。
我再想想,我这一天三十的租客,居然还妄想着房间是否能晒到太阳,我也真是恬不知耻到家了。
不过我也就想想,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这已经是我三年来住的最好的房子了,我很知足。
洗漱好,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三年来的风餐露宿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我没想到今日会住在这么舒适的房子里,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初言。
我此刻竟有些感激陈初言,虽然他是个不太讨喜的房东。
正想着陈初言,陈初言就在门外喊我了,我开门出去,陈初言正在门口换鞋。
“你要出去?”
陈初言看了我一眼,他看上去挺着急,“嗯,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晚上可能不回来了,明早去公司的路线我已经写好,放在了餐桌上,你等下自己看吧!”
我看了一眼餐桌,上面是放了一张纸条,我又问他:“公司不是没有宿舍吗?那你晚上住哪儿?”
此时,陈初言已经穿好了鞋子,正打算往门外走,“我办公室有个小的休息室,将就一晚。”
陈初言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是关心我?”
第7章 我是散漫的员工,他是勤快的老板
我感觉我好像被调戏了。
我怔怔的望着早已被关上的入户门,傻站在原地,陈初言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没容我有反应的时间,他就急冲冲的关上门走了。
估计,他是怕我再打他吧!
走到餐桌前,拿起陈初言写的纸条瞧了瞧,我有些头大。
不过,他的字写的很不错!这么看来,我那个狗爬似的字,也只能是个狗爬了。
纸条上写着,要先坐地铁,再倒一趟公交车,这个路程有些远。
我苦笑,看来上班对于我这个穷人一点都不友好,想想明早,最起码要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花费在路程上,我想跑路了!
如果,我现在拿着钱走了,估计陈初言也只能只认倒霉了!
我看了看我木匣子里的一万五现金,叹了口气,慢慢把盖子合上了。
我有些为我这个不地道的想法感到羞愧,陈初言虽说小气,凉薄,但他最起码还是个讲信用的人,这比我见过的那些,只吹牛逼不负责任的老板强多了。
既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还是早些睡觉吧,毕竟,明早还有近两个小时的上班路程等着我。
撂了无用的思绪,我关灯睡觉。
一夜好眠,三年来第一次没有再失眠,看来陈初言的床治失眠。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七点零五分。
我感觉,我要迟到了!
来不及洗漱,随便用水抹了把脸,拿起餐桌上的纸条,我出门了。
三年来,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以前就算是住桥洞,我也是桥洞里最优雅最端庄的流浪者,今日,居然为了赶着上班乱了阵脚,没了形象。
我站在地铁站,开始骂陈初言。
他只给我写了到地铁站,坐到科技城下车,却没有告诉我坐几号线!
我趴在地铁线路布置图上,一条线一条线的找经过科技城的地铁,可是这密密麻麻跟蜘蛛网似的地铁线路,让我眼花缭乱。
我觉得,我要是只猫,此时已经炸毛了;我要是只狗,已经把这拆了;可我是只狐狸,我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