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瓷猛然抽离手掌,眼神浮上一层厌恶:“说到底,你就是怕桑臣因为我的事跟你离婚,无论桑清清她犯下什么错,你都能原谅,唯独我,你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你厌恶我亲爸,所以也讨厌我。”桑瓷看着一脸愕然又震惊无奈的米若姿,满眼的淡定坦然。
“桑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妈妈没有——”米若姿急忙地摇头,解释既苍白又无力:“我只是怕桑臣为了清清的事刁难你。”
“如果你能因为清清不走娱乐圈这条路,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桑瓷眼里的厌恶越来越重,表情冷到如同数九寒天,眼神如刀割般地凌厉:“米若姿,你真不枉为母亲这两个字。”
话落,桑瓷撇下米若姿,径自夺门而去。
留下米若姿一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楼下的佣人正往后院搬着什么,像是一个巨大的沙盘,那东西经年累月的遭受风吹雨打,早就变得腐朽不堪。
那沙盘是桑瓷生父留下的。
她疑惑地揣着檀木盒走向后院,结果瞧见桑清清站在院中,随手指挥着说:“你们几个,把这里属于桑瓷的东西全都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是。”几个佣人合力抬起一座木制的木马,正准备往外搬。
桑瓷迅速地横出一只手拦住,眼睛静静地盯着桑清清,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桑清清露出一脸假笑:“当然是让他们清理一下不属于我们桑家的垃圾。”
桑瓷触手碰到那腐朽得厉害的木马,仿佛内心深处有一块寂静之地被人闯入了。
第24章
视若珍宝
“清清小姐,我在书房发现一架废弃许久的小提琴,连个琴盒都没有,您看要扔掉吗?”
又一个佣人急冲冲地从客厅跑出来,粗糙的两只手捧着一架玫瑰木材质的小提琴。
桑瓷看到那把小提琴,像是想到什么,眸色冷下来。
无需佣人多言,她比谁都了解它的来历。
因为这架小提琴是生父特意花了大价钱从拍卖场上买回来的,玫瑰木质地上成,经年累月后,仍然崭新如初。
桑清清朝着佣人笑着吩咐道:“把这东西砸碎了扔进垃圾桶。”
而后她抬起手腕,指尖擦过一根摇摇欲断的琴弦,稍微用力一勾,便蹭地蹦开了。
她佯装被吓到,后退半步,手抚着胸口说道:“这琴弦都烂了,一扯就断,你赶紧处理掉。”
佣人点头:“我马上就去。”
然而佣人一回头便瞧见桑瓷垂着眼,一步一步地朝着桑清清走过来。
故意而为之的事情,她桑清清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明知道这架小提琴对她有多么重要,还偏偏花费了心思让佣人拿到桑瓷眼前,当着她的面要摧毁它。
“滚开。”一声低低地冷喝。
吓得桑清清跟佣人同时抖了下。
桑清清挺直腰板,这是在桑家,这是她的地盘,桑瓷凭什么对她大呼小叫的,于是桑清清望着桑瓷的眼神变得更加恶劣。
桑瓷侧头盯着那一根崩断的琴弦,萎靡蜷缩在光滑的琴面上,好像没了生机一样。
桑清清连忙冲佣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我处理掉。”
佣人刚准备抱着小提琴离开——
桑瓷移步挡住佣人的去路,目光冷若冰霜:“把东西给我。”
佣人左右为难地看向桑清清,露出一脸求助的表情。
两个小姐她哪个都惹不起。
桑清清抬手一挥,冲着前面正在搬东西的佣人说道:“你们几个过来把她给我摁住。”
她幸灾乐祸地盯着桑瓷那张貌美的脸蛋看。
像观摩一副完美的作品。
目光逐渐地停留在她的锁骨处,那颗引人注目的朱砂红痣要是给她剜下来,桑瓷还会不会用这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
桑瓷转眼被五六个佣人抓住手臂,头颅被一只手使劲摁着往下压,她顶着那股力道,偏偏不肯低头。
桑清清瞧着奋力挣扎无果的桑瓷,脸上全是畅快的笑。
她走上前,一手捏住桑瓷的下巴,笑眯眯地低眼打量她,嘴中不断啧啧感叹:“瞧瞧瞧,傅太太这张脸跟你的母亲可真像——”
桑清清放低音量,凑近她的耳侧,恶毒得像是恶魔的低语:“你跟她都长着一张喜欢红杏出墙的脸。”
话音未落,管家林姨的声音急促地传来:“清清小姐,傅先生来接桑小姐了!!”
桑瓷紧绷的神经猛然松开。
好像听到「傅先生」这三个字,就像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
她用力地扭脸挣开桑清清的手,懒懒地抬起眼皮,冷冷地凝睇着她,眼底全是讽刺的笑:“你还要继续吗?”
桑清清脸色骤然黑了下去。
她远远地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黑西装男人,光是一道背影便已然如松挺拔。
那些佣人不敢再拦,桑瓷拿过那架玫瑰木小提琴,朝着客厅的方向走过去。
客厅门没关,里面的人像是听见了动静,回头看过来。
白无色的灯光照在桑瓷那张惨白的小脸儿上,男人的眉梢微妙地挑了下,嗓音一如既往地凛冽:“过来……”
桑瓷没犹豫。
也没顾及对面是不是还坐着桑臣。
径自小跑着冲向沙发,一把扑进傅闲则怀里,搂住男人的腰,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傅闲则的身躯微微一怔,手掌缓慢地扣住女人纤细的腰肢,淡着声音询问:“怎么哭了?”
指尖染上她的泪水,湿湿凉凉。
这女人竟然真哭了。
傅闲则难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桑清清要把父亲送给我的小提琴给砸碎了扔掉,那是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而且她还说我是桑家的垃圾。”
说完,她更加委屈地把怀里揣着的檀木盒往自己肚子那边的位置偷偷摸摸地朝里面塞了塞。
可怜的小提琴也倒在沙发旁边。
连带着原本刻意压制的眼泪,现在也随着假哭全部发泄出来。
但精明如傅闲则。
此刻桑瓷所有的小动作都逃不出他的眼。
随即傅闲则撩起眼皮,目光落在刚进来的桑清清身上,那冷到没有情绪的黑眸,又是像那次一样,无欲无求,仿佛在看一样死物。
桑清清的背脊迅速爬上一抹冷意。
傅闲则抬手换作搂住女人的肩膀,薄唇溢出清晰的冷笑:“桑总,您就是这么管女儿的?”
桑瓷本想试一试看看傅闲则会不会帮她,没想到这狗男人关键时候还挺靠谱,还真能为她出这个头。
桑臣原来还想跟傅闲则商谈一下以后的合作问题。
现在可好,都被这个蠢女儿搞砸了!!
桑臣头痛地指着桑清清骂道:“蠢货,你还不赶紧给桑瓷道歉!!”
他们全家欺负得了桑瓷,却独独欺负不得傅闲则。
“桑桑,你别难过,叔叔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哪里还有更好的。
在她心里,没有比这更好的。
她那么视若珍宝的一架小提琴,竟然也差点没逃过这一劫。
还好,还好。
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庆幸。
客厅安安静静,连钟表的走针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要让桑清清道歉,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杵在原地,抿着嘴唇,低不出一声。
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桑瓷,神情恶劣到极点,愚笨到不懂得掩藏。
“桑清清!!”桑臣一声暴怒,“你还不给桑瓷道歉!”他目眦欲裂,咬着牙一字一顿吼道。
桑清清吓得眼眶都红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色。
这时躲在傅闲则怀里的桑瓷也没逃过,浑身微微地颤了颤。
男人微弱地感受到。
下一秒,他居然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几乎像羽毛那么轻,存在感却有如泰山重。
出乎意料地像是安慰。
又别扭地拿开手,压在她的肩头。
第25章
丑照
原本氛围温馨的客厅一下变得死寂起来。
桑瓷眼睛红着睨着满心满眼不服气的桑清清,声音平静地开口:“桑叔叔,你别难为清清了,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桑臣见桑瓷无比亲昵地挽着傅闲则的手臂,男人的一双桃花眼毫无情绪,冷白色的指骨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白玉戒指。
像是用另一种方式默认了桑瓷的行为。
傅家的太太,绝不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的。
桑臣知道事情有回旋的余地,立马换上一张和蔼的笑脸:“桑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桑叔叔给得起的,都答应你!!”
话音甫落……
桑瓷幽深的目光缓慢地转移到脸苍白的桑清清身上,见她一副变得怂兮兮的模样,桑瓷饶有兴趣地翘起唇角,玉手一指客厅斜侧地方摆放着的一架白钢琴,懒懒散散地说道:“我喜欢妹妹的钢琴,不知道妹妹愿不愿意忍痛割爱啊。”
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包括父亲留给她的儿时玩具,一件一件都被桑清清当做垃圾扔掉。
只有那把小提琴没有遭遇毒手。
但是,桑清清她不会放过。
桑清清终于反应过来,惨白着脸尖着嗓子喊了声:“不可以!!”
惊恐的眼神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冲着桑臣请求道:“爸,你不能把钢琴给她!”
那架钢琴是她的初恋送给桑清清的成年礼物,虽然两个人已经分手,但是这期间,桑清清仍旧没有放下。
可是桑瓷她又是怎么得知这架钢琴的?
桑臣还没来得及开口——
傅闲则根本不在意桑清清愿不愿意,冷峻的目光徐徐地停在桑臣脸上,手指转动戒指地速度渐渐变得缓慢,语气仿佛带着一丝笑意:“桑总,可以吗。”
不难听出,傅闲则口吻中携带的威胁。
——
夜色昏暗,幕空微凉。
桑家门口的保姆车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傅闲则的车停在路边。
黑色的布加迪疾驰在无人的街道。
“果然我们傅总出马,就是非同凡响!!”桑瓷笑吟吟地望着傅闲则,毫不吝啬对自家男人的夸奖。
傅闲则的威慑力不容小觑,不用白不用。
她桑瓷受了欺负,就该变本加厉地还回去。
傅闲则长指敲打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情,清俊的面孔在暗色的车内,更显锋利分明。
对于女人夸张的吹嘘,视若无睹。
他略略抬起眼,扫过女人白皙的脸蛋儿红润有光泽,压根就不像刚哭过的样子。
“对外怂,窝里横。”男人给出六个字的简洁评价。
桑瓷:“……”
她哪里对外怂,窝里横了?
“被人欺负哭了,也不知道还手。”男人继续给出致命的一句。
“我哭是装的。”如果不在他面前装得委屈一点,估计他都不会帮自己。
桑清清……
只凭一架钢琴如何能抵消这些年的恨意。
“不过——”桑瓷话锋一转,“你怎么来这边了?”
他这个时间,应该刚从海大三院下班才对。
傅闲则低头忙碌着手上的工作没回答,前边的金助理率先开了口:“傅总今天本来是要在鹭蘅市进行处理工作的,后来接到余曦的电话,说你回桑家了,一直没出来,所以就临时退了机票。”
“这个项目,傅总盯了很久了。”
怪不得刚刚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余曦。
桑瓷余光盯着男人指骨处的那白玉戒指,轻轻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么忙,怎么还要过来。”
金助理:“因为我们傅总担心你。”
担心她?
傅闲则也会心疼人的?
简直不要太离谱。
傅闲则抬眼扫过女人乱戳的小手,眸光暗了瞬,依旧没有搭腔。
慢慢地,桑瓷闻着车内的那股木质香味,困意越来越重,最后头斜靠在一边,睡着了。
车路并不颠簸,马路宽阔平坦。
桑瓷顺着金助理一个一个刹车的力度,头颅不断地往前倾,像是要直直地栽到地上。
忽然之间,金助理一个紧急刹车,桑瓷犹如离铉的箭,眼看着要头着地的瞬间,傅闲则手快地兜住她的脑袋,眼神严肃地朝着金助理低喝:“慢点开……”
可怜兮兮的金助理透过后视镜,默默无声地看了一眼,然后放慢车速,实际上是减少了刹车的次数。
等到桑瓷懒洋洋地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公寓门口半小时了。
扭脸一看……
傅闲则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双手不停地敲打着键盘,处理着公务。
“你怎么不叫醒我?”桑瓷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
眼看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
几乎没有一丝星光,黑如墨布。
傅闲则瞥眼右下角的时间,输入完最后一个字以后,这才撩起眼皮看了看她,目光异样地盯着她说:“叫了……”
桑瓷迷惑地凝视着他:“你叫我了?”
“你没醒。”傅闲则手搭在开门处,盯着她的眼神玩味。
直勾勾冗长地停留在女人唇边的一点水痕,眼底的笑容愈发明显。
桑瓷根本没读懂傅闲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