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气,”她蓦然地想起缝到一半的氅衣,回过神来,紧紧拥住沈彻的腰身,指尖在背后比了比,心中暗暗记下,而后慢慢地从他怀里抽离,“你好好照顾她。”
是她,而不是嫂嫂。
怀里的温柔一下子没了,灌进凉凉的西风。什么都没说,但失落几乎要溢出眼眶,头一回,沈彻觉得自己真不是人。
“娘娘回来了?”怀绿早等得焦躁难安,看到她远远迎面而来,眉眼浅笑,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身后,“殿下呢?”
“我都说了,就是去量一量身寸,很快回来的。”语气平静地让怀绿害怕。
“娘娘若是心里难受不妨说出来,你这样会把自己憋坏的……”
“有什么让我好难过的?”她停下手,径直发问。
不是去了沈彻那边吗?难道没瞧见?怀绿也是一愣,“没什么,可能是奴婢想多了……”
“娘娘累了吧,奴婢去给娘娘斟茶……”生怕被追问,怀绿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她坐在花窗前,借着外头照进来的光亮,慢慢起针,熬到怀绿离开,才垂下手去,看着指腹上的针眼,悄悄留下两行清泪。
但很快抹掉眼泪,沈彻都这么说了,她还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应该信他的,自己又在这里较什么糊涂劲?
第60章
沈彻折返回屋子, 脸沉得像乌云那般,压得人喘不过气,“你跟她说了什么?”
苏文茵躺靠在软垫上,对着他的发问微微一滞, 用手背遮住轻咳, “我跟她说, 我是你嫂子。从前是, 以后也是。”
后半句更像是刻意说给他听的, 眼角余光轻扫了一眼。
“你不信, 自可去问她。”她是个聪明人, 懂得沈彻不回话的用意。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安心地做你的皇嫂, 不要再去叨扰她,更不要逾越了规矩。”
可见一斑的护犊子, 让苏文茵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笑道, “不去安抚你的王妃,却跑来我这里兴师问罪, 更何况不是我去见她, 而是她来见我。沈彻, 一碗水总该端平吧?”
知道问不出什么,沈彻索性将此事就此搁下,径直出了屋子,只留一个背影给苏文茵。
她闭了闭眼, 痛苦的神情中有些无奈。
屋门紧闭, 沈彻抬手又放下, 神情犹豫。把正要出门的怀绿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殿下要进去看娘娘么?”怀绿回眼看了看屋内,也有些犹豫。
“嗯。”
“娘娘已经睡下了……”怀绿看着沈彻阴郁的脸孔,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殿下不如晚些再来?”
大白天睡觉?分明就是有意躲着自己。
“不用了。”他嘴里泛起一阵酸苦,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怀绿看着他走远,这才回到屋内,看着榻上郁郁寡欢的小脸,小心翼翼道,“娘娘,殿下已经走了……”
以为他会进来的。
藏在被窝中的手紧了又紧,眼睛酸胀地厉害,嘴上却倔强道,只字不提心中哀怨,反而笑笑,“我知道了。”
“娘娘,奴婢瞧你气色不好,要不要找成大夫过来瞧瞧?”从水榭折返回来之后,怀绿就细微地发觉她的情绪一直就很低落,也害怕她心事郁结于胸,拖得久了,成了病体。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微凉的脸颊,转头看了眼妆奁上的铜镜,没有勇气让怀绿捧过来瞧上一瞧。
“娘娘忘了,成大夫也是姑苏人,就算不看病,让他过来陪你说说话也未尝不可,”苏文茵的到来对她的伤害是无影的,怀绿一门子心思也想看到她开心起来。
成云州医术高明,连宫里的许多御医都望尘莫及,颇得沈彻的器重,更是破了例允许他自由出入后院,想来这点小小的愿望也未尝不可。
她没有说话,眼里燃起微光更像是默认了。
成云州在府里并没什么要紧的事,怀绿遣人去请,不少一会子就到了。隔着纱帐,姜元初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却不知为何惶恐的心突然安静了许多。
“娘娘近来胃口可好?”他难捱心中的喜悦,一直想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找她,就连声音也微微颤抖。
连他自己也不记得挨过多少难眠的午夜,从姑苏一路辗转,最后得知她进了王府,便想方设法,找尽所有的门路,博取沈彻的信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