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小跑过来的, 少不得气喘吁吁, “我听下人说你病了。”
“我确实病了, 病得以为自己确实忘了一些事, ”她不紧不慢地将画轴从枕头下拿了出来, “可是沈彻,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连沈彻也没想到原本该化成灰的画竟然会落入她的手里, 疑惑和愤怒让他变得面色阴沉,沉默许久之后, “不过一副画又能证明什么?”
他快步上前,从她手里夺回画卷, 当面撕成了碎片。眼里的坚决和冷漠让她不寒而栗,怯声道, “你就那么厌恶, 非要否认吗?”
知道她在无理取闹, 沈彻也不搭理,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而祁风正急匆匆地迎面而来,绷着一张脸, 像有什么急事。
一看到沈彻, 祁风缓和了神情,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事, 对方却先开口问道,“青州那边可有回信?”
祁风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将要回禀的事,极为紧要,可看到自家主子这张比黑炭还要沉的脸,有些犹豫,只好用行动暗示。
“什么事?”沈彻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宫里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废帝自戕了。”
沈彻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像永不见光的天色,回首看了看屋内,“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是昨夜,太后那边的意思,秘不发丧。”
“我知道了……”沉默了很久,沈彻才轻轻了回了一句,面上神情复杂,“不要让她知道,能瞒多久就多久罢……”
祁风点点头,看着沈彻的步子往后退了退,扭头回了屋子。
苏文茵没想到他会折返回来,很是惊讶,连忙偷偷摸了摸眼泪,想起身却被拦住,“大夫怎么说?”
沈放的离开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沈彻心里十分清楚,更害怕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受不了,更怕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沈放被囚的这些年,他也去看几回。旁得不敢猜想,但自戕这事,未必有勇气?若说这背后没有蹊跷,恐怕无人会信。
“除了刀口有些微痛发痒,没什么大碍了,”她微微吃惊,老老实实地作答,“你不用担心我,一点小伤而已,我有练武的底子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伤的你?”沈彻丢出两句话来,眼里的关切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躲在宁海,那是我曾祖母的故地,可是即便是这样,仍旧叫他们给找到了。我很害怕,就想着去京都找你,”一想到那晚的遭遇,她整个身子也跟着战栗起来,“沈彻,那些是你的人吗?我知道你在找我。”
“不是,”沈彻摇头,“我以为你还在京都,没让人去过宁海。”
“沈放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要赶尽杀绝吗?”她怔怔道,“是太后娘娘。”
“安心在这住下吧,梁家的手再长,也伸不进这里。”
“沈彻,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她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地抓住沈彻袖子,语无伦次道,“我知道你有法子的,对不对?”
“等你先养好伤。”沈彻抽回手。
“沈彻,他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我只想他好好活着,如若可以我要带他离开这里,再不要回这儿了……”话末,苏文茵已经泣不成声。
流离的这三年自己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她清楚的很。可那是天牢,锦衣玉食的沈放又怎能受得住?
她一度怀疑,没有沈放的消息,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人恐怕已经不在世上了。以太后那样的手段,想处死一个囚犯,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嗯,”皇兄的自戕的事大抵是瞒不住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沈彻长叹一口气,“不过等些日子了……”
“好,”她险些没出声来,感激地看着沈彻,“我这没什么紧要的,你快回去陪她,你我叔嫂之间理应避嫌才是,这些日子已经给你添了太多了麻烦。”
“这有什么?我们行得端走得正,又何须在意旁人怎么想?”沈彻话语一紧。
“说来惭愧,这三年来我颠沛流离,竟连你成婚了也不知道,”她自嘲般笑笑,“我见过她一面的,长得乖巧惹人喜爱,是个有福分的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改明日,你让人替我上街去采买些丝线,我想给将来的侄儿做件衣裳。”
“嫂嫂有心了,”沈彻脸上闪过一丝羞红,“这事也不急,待你先养好伤。”
姜元初望着对面的小窗子,鼻子微微发酸,拢紧了身上的小斗篷,天太冷了,就连呼吸也带着白茫茫的雾气。
“娘娘,不如去榻上躺着吧,也好避避这寒气。”小火炉显然暖不了她的身子,天寒地冻,连猎户都足不出户,这样子无尽头地等下去,怕是会冻坏了身子。
“你替我去膳房瞧瞧,菜肴都准备好了么?还有参汤,千万别忘了。”怀绿的话显然劝不住,她现在满眼子想得都是沈彻早晚会回来,他答应过要一块用晚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