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划过脸颊,长公主往后踉跄一步,幸得谢珵扶住,“二十多年来你一直养着别人的孩子,竟也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远嫁西魏,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长公主越哭越厉害,让人听得似是要背过气去,谢珵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手颤抖地放在长公主的后背,“阿娘,你、你说什么?”
“当年你迟迟不愿同我要孩子,怕也是为了襄妃吧。”
南宁王不置可否,他已经负了心上人一次,断然不能有第二次,唯有此,才能弥补他心中的愧疚。
“事已至此,悉听尊便。”
长公主恨得牙痒,“好一个悉听尊便,我为了让你体面、让你尊贵,特地去求哥哥给你一个王的爵位,让你锦衣玉食,安享富贵,你现在竟然说悉听尊便?”
她原想着但凡谢舜能知错,她也不会用最绝情的方式对他,可在这一刻,宋嘉觉得一点也不值得,他都能对她下得去手,她又何必心软?
“云姑姑,入宫将这件事告诉哥哥。”
谢珵听闻连忙跪在长公主的面前求情,他深知这件事一旦被人知晓,谢家面临的便是血顶之灾。
谢舜也一起下跪,“一切都是我的错,公主若想罚只罚我一人便可,切莫连累她。”
长公主咬牙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
宋嘉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杀人绝不手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啊,可谢舜偏就要触她的逆鳞,让她颜面尽扫。
书房内落针可闻,盛夏的阳光如金箔般洋洋洒洒在地面上。
“云姑姑,给哥哥说,留谢舜一命,褫夺爵位,贬回陈郡谢氏,终身不得继承谢家家主。”
“襄妃贬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谢舜瘫坐在地,长公主轻轻扫了一眼他,转身欲离去,谢珵却将其拦下,“阿娘,阿娘,你不要赶儿子走。”
长公主也疼谢珵,虽不是自己所出,却也是自己的孩子换来,自己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她抬手摸着谢珵的脸,哽咽道:“阿娘也不想,可你毕竟出身皇室,阿娘怎敢留你?”
“我去求皇上,好吗?”
谢珵从来不曾这样卑微过,他眼巴巴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却并未接话,只将谢珵扶起又看了眼云姑姑。
云姑姑意会,转身开了屋门。
她见着门口的宋扬不免吃了一惊,后又连忙笑问:“五皇子何时来的?”
宋扬没好气地转过身,“才到。”
云姑姑也不敢多问,瞧他这脸色想必方才里面说的话都听见了,她也不敢多耽搁,匆匆行了礼便离开了。
之后宋扬也是浅行一礼,道了声“唐突了”便也离开了。
要说这崇安帝知晓这件事后,竟在崇德殿将悉数的奏折扫落在地,险些咳出一口血来,好在身边有胜公公安抚,才接受了这件事,最终按照长公主的意思发落了谢舜和襄妃,只是可怜那远嫁的公主宋芷。
事后,谢珵也被昭入宫中,崇安帝想要让他认祖归宗,他却始终不愿意,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借着与长公主情深的托词,婉拒了崇安帝。
崇安帝看着谢珵离去的背影,眸子里尽是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
胜公公站在崇安帝的身后轻声道:“谢世子原本就不喜束缚,或许生在宗室对他并不是好事。”
崇安帝睨了眼胜公公,“不喜束缚,那朕的皇位该给谁?”
这话倒让胜公公不好接了,若直接举荐五皇子,又有拉帮结派的嫌疑,若不说话,又让崇安帝下不来台。
“皇上不止谢世子这一个儿子。”
崇安帝的眸光中泛起一抹明亮,脸色也比先前稍微好了些许,谢珵既不愿意便随他去吧,终究是在外面野惯了,收不回心来。
谢珵离开了崇德殿转而去了翰林院,今日宋扬竟奇迹般的没有前来,谢珵跑空后又去了宋扬的府邸,府邸也无人,谢珵这才明白宋扬这是故意躲着他。
最终,谢珵在宫里宋扬的住处才找到他。
“你来做什么?”宋扬拿着长剑在庭院内比划着,往常见着谢珵巴巴地跑上去,今天倒是出奇的反常。
谢珵吊儿郎当的没个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如既往的慵懒,“真是让我好找,就知道你在这躲着。”
自从宋扬开了府邸之后,宫里的住处就成了他躲避的地方,也就是谢珵同他自小玩到大,知晓这一点才能找到人。
宋扬的剑并未收起,冷脸道:“没事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一个解释。”谢珵逆光而立,眼角的朱砂痣迷人耀眼。
宋扬本就为昨日的事情生气,眼看他要唾手可得的位置竟然又凭空冒出来个兄弟,还是自小玩到大的,何况他父皇又宠谢珵,这怎么能让他不在意。
他心里这样想着,见谢珵闭眼而立,恶念四起,竟将剑直直对准了谢珵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