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屁股底下跑出去。金荷吓得差点叫出声,她赶紧捂住嘴巴,屏气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
庙内响起细微的声响,不多时有人高声问:“有人吗?”
金荷拍拍胸口,还好是人不是野兽,刚要出去,转念一想对方是男子,若是对她起了歹念怎么办?不能出去。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回答,男人又问了一声:“可有人在?”
这庙中除了他分明还有一人。沈时舟眯了眯眼,不敢出来见人难道是土匪强盗?他抬腿走向佛像。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要那人转到佛像身后就能看见她。若遇上登徒子可怎么办?金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突然她想起了看过的话本。
“老身已有五百年没吃过人肉了,咯咯……”由于佛像是空的,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带着些许回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破庙里,这声音很是瘆得慌。
沈时舟:“……”
细听之下就会发现这道声音颤颤的,他想可能是“老妖怪”饿太久没力气说话,所以声音才会发抖。
胆子小的早就被吓跑了,叶金荷屏住呼吸侧着耳朵仔细听,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除了雨声雷声庙内没有任何动静,她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小聪明。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闪到她眼前,阴森森说道:“妖怪,哪里逃!”
“啊!”金荷惊呼一声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把包袱挡在眼前。但厚厚的包袱也没能挡住来人的魔爪,男人像拎鸡仔似的把她拎到前面空地。
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光亮,沈时舟看清了地上瑟瑟发抖的是个姑娘并非强盗便不在理会。
等金荷再次睁开眼庙里已经有了火光,那人燃起了火堆。她偷偷看过去,男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劲装,脚上一双黑色靴子已经沾满了泥浆。
此时男子正专心往火堆里添柴,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徘徊。不像有些男人见了她,恨不得眼珠子都粘在她身上。
于是金荷大着胆子往火堆前挪了挪,她也想烤火,刚入三月天气乍暖还寒,尤其是下雨的夜晚冷得人打颤。
沈时舟抬眸与一双兔子般怯怯的眼睛对上。跳跃的火苗映在少女秋水般的眼中,像是黑夜中闪烁的星光。
与男人对视一眼,金荷又挪了回去,对方太有压迫感,让她不敢靠近。她苦着小脸,委屈巴巴地走到墙角坐下。
比兔子还胆小,还敢装鬼吓唬人,亏她想得出来,沈时舟移开目光,嘴里说道:“想烤火就过来。”
少女眼睛一亮,一刻都没有犹豫颠颠地跑到火堆边上坐下。过了一会儿,金荷肚子咕噜一声响,她拿出一个冷的饼子,想吃但看看对面的男人,犹犹豫豫地递过去,“给、给你吃!”
拿饼子的白嫩小手似乎不太情愿,往前递两分又缩回去三分,沈时舟接过饼子放在火上烤,眼角余光瞥见少女嘴角耷拉下来,他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金荷心里委屈,就这一个饼,按照行程现在该到京城了,也就没带太多干粮,饼子给了别人她得饿肚子。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没听见她肚子咕咕叫嘛,干嘛还接过去啊,一个大男人跟女人抢吃的,心真黑。
不一会儿饼烤得热气腾腾,男人将其一分为二,把大的那半给了她。金荷一愣后不好意思地接过来,两人安静地吃着。金荷心想这人虽冷但好像不是坏人,她稍稍放了心,有这个人在就不用担心豺狼虎豹等野兽跑进来了。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着,庙里越来越暖和,金荷又重新走到墙角。神情放松下来她开始犯困,在想睡又不敢睡之间挣扎,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不知不觉靠着墙睡着了。
沈时舟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睡着的一小团,又添了几根柴让火烧得更旺。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雨停了,男人睁开眼转头看向墙角,这时他才看清少女的真正模样。
满头乌丝只插一根木簪,可能是睡热了,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很是可爱,小嘴微微嘟着。
娇女睡着的样子静谧又温柔,想起昨晚她长而密的睫毛下清澈透亮的双眼,沈时舟竟有些出神。
半晌,他眸光一暗,这等姿色她的家人怎么放她一人出门?
沈时舟灭了火,跨过门槛时他在门框上重重敲了一下,余光瞥见少女醒了才迈大步离开。
金荷被惊醒揉了揉眼睛,见破庙只有她一个人,恐惧又向她袭来,她拿起包袱走出破庙。
雨后的山路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应该是昨夜的那个人。金荷顺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山路泥泞不堪,也容易打滑,叶金荷摔了几次把自己弄成了个泥人,她委屈极了。若不是父亲三番五次要她进京,她哪里会受这样的罪。
十年前她随母亲去找在外做官的父亲,途中遭遇山匪,母亲为了保护她死在歹人刀下。她掉进河里,幸亏被师傅捞起才捡回一条命。
等养好伤找到父亲,父亲却已经再娶,金荷大哭一场后,做了个惊人的决定:留在道观。
十年过去,她已过及笄之年,继续留在道观已不合适,师傅也要她进京找一门好亲事,又父命难为,她这才不远万里赶往京城。
此刻叶金荷不知该怪谁,怪父亲?怪车夫?还是怪自己当年太过任性?她用沾满泥水的手抹了一把眼睛,紧抿着嘴唇继续往前走。
沈时舟感知到小兔子跟了上来,他回头远远望过去,见她从泥里爬起来,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脸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
他摇摇头,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