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脸盲么?——来盏扶头酒
时间:2022-04-13 06:37:19

  其他人于他,大约就如同天边浮云那样无关紧要了吧。

  听到顾凝熙没有纠缠被除族之事,却要面见祖母,陶心荷懂他的心事,更添恻隐心酸,顺口问顾二婶关于顾老夫人的情形。

  “说来也怪,这等大事当前,婆母凑巧在二十日晚间病倒了,据说需要静养,我想探病却被老三家的百般阻拦。不过,顾家旁支有人去看望了,说老夫人像是中风,说不出话来。”顾二婶有问必答。

  陶心荷不知作何反应。上次见面是她与顾凝熙和离当晚,顾老夫人前倨后恭,弄得陶家父子一头雾水,过后找陶心荷抱怨了好久。

  当时老人家发髻一丝不苟,面色红润如桃,看着能活一百岁的样子,这才多久,怎么就中风了呢?

  “他知道……顾老夫人生病了么?”陶心荷咬着唇问,心底转着百般念头。

  顾二婶点点头说:“若非如此,熙哥儿也不会急着今晚就要走。荷娘,我过来见你,一是知道你在,来打个照面。二来,也希望你能不能劝劝熙哥儿,大夫说他不宜动身。就算赶一夜路到了京城,除族大事不能翻转了吧?见婆母也不用急在一时吧。”

  陶心荷却明白,顾凝熙既然知道了自己被除族和祖母生病还不见二房这两件大事,如何能够安心避居一隅养病呢?他肯定夜不能寐、席不安枕的,此时人虽在京郊,心早飞走了。

  晴芳轻手轻脚端进来饭后点心,请顾二婶随意用些。话语声惊醒了沉思的陶心荷,她拿定了主意。

  “顾家婶婶,你们夫妇一整日都奔波在泥泞路上,比平日还多颠簸了两个时辰,十分辛苦。顾凝熙自然念这份情意,我作为外人都觉得感动。您今晚是歇在吉昌伯庄内吧?稍后我随您过去一趟。”

  顾二婶也知自己是在为难陶心荷。“外人”陶心荷完全可以婉拒任何一丁点儿的沾染掺和,因此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说话间一直心里打鼓。

  突然听她要过庄,顾二婶又惊喜又欣慰,握着陶心荷的手半晌无言,最后蹦出三个字“好孩子”。

  陶心荷反拍拍长辈的手背,深感顾凝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被顾家宗族意外抛弃,还有这么心善、为他着想、为他奔波的二叔和婶娘,危急时刻见了人心。

  待她亲手打着亮瓦灯笼走到吉昌伯庄子,鞋袜还是因荒野里暗处的水洼而湿黏一片,陶心荷默默忍下不适。

  她款款走到顾凝熙房内,无声静立,凝视伤患。

  顾凝熙正在小厮的搀扶下穿长衫,一头冷汗,面色惨白,余光扫到有一名女子进房,一身未曾见过的衣饰,背着双手不远不近站着,面孔模模糊糊,像是笼在烟雾中。

  她不是莫七七。顾凝熙首先确认这一点。

  心脏疯狂鼓噪,顾凝熙不自觉屏住呼吸,凝神端详来人,宿命般的熟悉感、说不清的心悸奔袭而来。

  “荷娘……陶居士。”顾凝熙喃喃,推开识书的手,双手攥成拳给自己力气,努力抬动双腿,一步步靠近她,直到嗅到她身上甜淡的木樨花香,直到他的手背能碰到来人衣摆。

  顾凝熙停在这个男女间颇显暧昧的距离。

  本来正是心烦意乱时,然而见了她,顾凝熙仿佛被清静湖水涤净了身心,恨不得就这么与她并肩站一辈子。

  轻咳两声带动出一串咳嗽后,顾凝熙捂嘴尽快回复了平静,用又轻柔又细微的声音问道:“荷娘,夜色深露华浓,你过来做甚?”

  “你真认准了我?不怕称呼错啊?”陶心荷神色复杂看着顾凝熙,知道他不能懂别人视线,便肆无忌惮打量他的五官,尤其是眉间眼角。

  “认你,我不用眼,用心。”

  “好!得你这句,我好歹不算白做了你三年夫人。这回你遇难了,我帮你,算是还你来京郊示警之情。不管你找顾凝然到底是为了谁。待此事了了,我们真正一别两宽。”

 

 

94

  “我要拔草, 请伯爷助我。”陶心荷在顾凝熙那里没有多说,只让他稍安勿躁,便径自出房找到了程士诚, 没头没脑说出这句话来。

  听着女子清凌凌、脆生生的嗓音, 程士诚仔细端详陶心荷的神色眉眼,见她大大方方、不闪不避,甚至迎着他的视线微微一笑。

  房里还有程嘉和顾二叔在, 听到“拔草“”都觉惊奇, 自然想到了两庄之间那横亘小半里地的荒野杂草。不是说义父(伯爷)和陶家明日双双回京么?怎么现今大晚上的说要拔草?陶嫂子(陶氏)这是故弄什么玄虚?

  程士诚却心领神会。午间他们两个刚说了陶心荷的心结, 陶心荷受他启发,自我譬喻说,她的心如同荒野, 每根杂草都写着顾凝熙的名姓, 需要先正视,再慢慢清除, 以便迎接新生。

  阿陶这是要动手隔断她对顾凝熙的恋恋不舍了?她要如何做?

  程士诚点点头, 示意陶心荷宽坐, 然后答言:“阿陶有言, 敢不效力?不知你要我如何行事?”

  陶心荷看看房内, 程嘉和顾二叔或多或少知道些顾凝熙的变故,再者后续可能也需要他们的帮忙, 便没提回避的请求, 从前日她听下人禀告河中捞出两个落水男子开始, 直到现在的情况, 大致说了一遍。

  “我没想到, 顾凝然竟能颠倒黑白至此,顾家宗族昏悖至此, 短短两日就将一位朝廷五品中阶官员除族去谱。虽说我与顾凝熙有些私怨旧恨,然而此事令我如鲠在喉,他不应受这冤枉,我替他不平,或许在座各位都有些为他委屈的情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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