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脸盲么?——来盏扶头酒
时间:2022-04-13 06:37:19

, 只想看看老人家成了何等模样。

  看到床上干枯瘦弱的白发老妪, 顾凝熙觉得心头如有火烧,为人子孙焉可不孝若此?他羞与为伍,咬牙格格作响。

  自己作为长房嫡孙却沉溺个人小事, 忽略长辈直至如今, 顾凝熙自愧自惭,请安声音哽咽嘶哑, 叩首用尽全力, 额头红肿一片。

  顾老夫人知道顾凝熙已经被除族, 深感自己空是他长辈却无用, 然而满眼愧色传不到顾凝熙脑中。话语不通, 神色不辨,她一时间激发出了些力气, 竟然写出字来。

  顾凝熙被“带我走”三字刺痛眼底心头, 冲动之下真的抱走祖母, 回到新顾府才觉千头万绪。

  官家忙忙碌碌安排住所家具, 新顾府仆从们打扫铺陈、延医熬药, 老顾府跟来的下人投诚叩首、说明老夫人所需用到的日常物件,一时间, 新顾府人来人往、东西搬抬,几近混乱。

  顾凝熙只能忍住发热和脱力带来的天旋地转,大口灌下两盏苦丁茶、一碗提神药汤,一件事一件事地听禀告、做决断,如同不停旋转的陀螺,眼看要倒地不起,还得勉为其难靠一个尖尖撑着。

  到最后,他原本莹润悦耳的嗓音都需要下人不顾分寸凑得极近,才能听个分明。

  他感受到胸口又洇出血来,黏湿一片,如同糊住了四肢,手脚再难抬起。鼻端都是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和汗湿味儿,实在没有力气应付上门寻衅的顾三叔和顾凝然了。

  闭门不纳是下下策,顾凝熙别无他法,幸好邻里又看热闹又热心,轰走了门外人。他紧紧守在祖母床前脚踏边,被老人家拽着袖口也动弹不得。

  好容易等祖母睡去,放松了手腕,顾凝熙踉跄起身,打定主意要状告顾凝然,将祖母讨到自己身边来照顾。

  他知道,三房戕害祖母一事,自己手头没有铁打铁的证据,高门大户里这样的秘事不少,衙门多半不会细查,生怕牵扯藤蔓带出瓜来。

  至于自己被顾凝熙所刺,还要考虑不提及两人为何一同到了京郊,因为不想牵涉到荷娘。

  世人皆知,除族之人的话语自动打三分折扣,这方面若是被顾凝然嚼缠成兄弟斗殴,然后一个失手动刀,一个失智投水,说不准衙门会不会和稀泥。

  还有一件事,便是顾凝然对莫七七的侵/犯了。若三罪并处相互叠加,可能效果会好一些。然而莫七七并不愿报官,嫌丢人现眼。

  想着凡此种种,顾凝熙提笔写状子,久久落不下一个字来。

  直到入夜,顾二婶带着莫七七悄悄过来探望顾老夫人。

  莫七七细细打量,与记忆中前世高高在上、视她这个长孙小妾如蝼蚁的顾老夫人对比,如今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个可怜的老太太罢了。

  不过老人家的种种症状,与前世永盛三年末突然中风的顾三夫人十分相像。

  莫七七又听熙哥哥哑嗓对顾二婶解释说,大夫看诊了,祖母多半是中毒,她心中有了数,应该就是前世主母曹氏下得手,不过今生换了对付的对象。

  顾二婶问顾凝熙今后打算,听到他要与同祖的堂兄公堂对簿,十分唏嘘,劝阻的话在肚里滚了滚还是没说。

  莫七七脑中,前世今生有关顾凝然的种种片段纷纷闪过,熙哥哥坦言官司如何不敢奢望的话语钻入心口,觉得十分憋闷难受,恨不得她能亲手打顾凝然一顿,为自己和熙哥哥消恨。

  前段日子陶心荷劝她自己立起来,莫七七一直念兹在兹。此时突然福至心灵,犹豫着问道:“熙哥哥,顾凝然欺负过我,我要是随你一同告他,是不是能增加些胜算?能让他坐牢?我也想出分力,我能帮忙,我能立起来。”

  顾二婶劝了她许久,无非是莫七七之前顾虑的那些,有伤闺誉啦、影响嫁人啦等等。然而顾凝熙初初挑眉深看她一眼,却一言不发,莫七七就明白意思了。

  “我也要告他!他还对熙少夫人起过污糟心思,幸好熙哥哥拦住了他。前……其他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姑娘受害,我愿意出面,熙哥哥你教我,该怎么做,怎么告?”

  莫七七没有说,前世,顾凝然私下当着妻妾面,说起陶心荷的口吻也是又恼恨又轻佻的。

  顾凝熙对她行了稽首大礼,郑重道谢,莫七七见状,眼眶泪珠再装不住,滚滚而下。原来,得到了熙哥哥的敬意,是这样温暖舒适的感受。

  初二,顾凝熙先到祖母房中请安,报说要告官顾凝然一事,祖母颤颤巍巍执笔写了个“好”字,眼角泪痕许久未干。

  顾凝熙头痛欲裂,硬是用冷水净面半晌,换个头脑清明,小厮们直担心他受寒,发热加重,可谁能拦得住他?除非以前的陶心荷。

  顾凝熙没有穿绯衣官服,换上宽松皂色衣袍出得门去,上身的绷带不那么呼之欲出了。

  衙门告官,确实不太顺利。

  顾凝熙有耐心慢慢磨,他提前喝过抑制痛楚的汤药,过后发作应该是深夜了,只要执事官员接了状纸便事成一半,届时他便是昏倒一两日,祖母托给顾二婶,顾凝然被查,除了挂心荷娘之外,再无后顾。

  巧之又巧,张尚书说过就在近些时日的皇上召见,落在了这时。

  在药力作用下,顾凝熙身姿挺拔、精神清爽,思路分明地一一回答了皇上的问话,声音沙哑别无他法,幸好皇上并不在意,反而对他的满意从话语中溢了出来。

  皇上还知道他胸口负伤,特意加恩令顾凝熙坐着答话,这本是二品丞相常有、三品尚书和员外郎偶尔有的恩遇,四五品官员从无此坐答先例。

  顾凝熙推辞几番后,被皇上一句“君令如此”压得就座。他初时专心应对御座上的明黄身影,调动所有注意力听话听音,揣摩天子的情绪以妥帖回应,并没有注意到来自己身边斟茶递水、送纸送笔的小太监。

  只是连续四回,低头哈腰的小太监服色皆不相同。顾凝熙心想,宫中规矩如此粗疏么?怎么穿得这般随意混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