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闲来无事辗转间还是回到了南郊的小院,门是虚掩着的,可梅娘一见到他就马上掩实。
他恳求梅娘的原谅,虽然他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但他就是各种的道歉,各种的扮丑,肚子里的小把戏一一用上,终于梅娘笑了,他也就进门了。
很奇怪,他回小院之前经过姚府,他爹就在大门前看着他,感觉目光不再犀利,甚至有些泪目。也许他只要说一声对不起,就能回到从前大少爷的生活。
可他没有,姚府门前的台阶太高了,迈上去特别累。现在他回到了小院,一点都不后悔,一样有瓜藤攀搭的遮阴棚,摇椅、鸟笼、小茶壶,这里的风还特别惬意。
他下定决心不再与陆先生合作,动不动就杀身之祸也太可怕了。他现在只想长命百岁,过好他的小日子。
他知道梅娘在筹备酒楼的事宜,笑道能不能给他一个店小二的工作,事关有他爹在,他不可能在珑麦州找得到工作。
梅娘听后,第一次见她笑哭了!
如果不是收到草药被盗的消息,他踏实的小日子就不会因此而中断。
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范根,但此人销声匿迹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只好向陆先生坦诚,陆先生说范根已经来过了,用草药换了金子。
但是,没有人可以无视“族人”的规
则,要么他亲自动手解决了范根,要么他整个姚府为泄密付出沉重的代价。
杀人他不敢。
当天梅娘就发起了高烧,好了后又咳个不停,还未休养过来,身上又冒出了斑斑点点的红疹。
来来回回的小病折磨得梅娘日渐消瘦和精神萎靡。但她还是强装振作,安慰说不过是小病小灾,很快就过去了。
他知道是过不去的,现在是小病小灾,一些时日后就难说了。他只能向陆先生保证,只要范根一出现,绝对不留后患。
陆先生笑道年轻人小病小灾熬几天就过去了,但年纪大的身体不好的老人家就不同,一个不留神,小病小灾很容易把他们带过去了,你说是吧?
皮笑肉不笑的话语,渗人毛骨。听得他心乱如麻。
范根其实就是躲着他。元夕夜,陆先生通知他,范根在桃花园旁的竹林。奇怪的是,范根也以为来会面的是陆先生,没想到却是那个无胆匪类的傻子。
他让范根赶紧逃命,这里有人要取他的性命。
范根截了他的财路,赚到了钱,尝到了甜头,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在唬人。
所以范根不以为然,反而哈哈大笑,扬言要将药草全部连根拔起。
陆先生威胁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不能让范根这么做,于是颤抖着掏出陆先生事先准备的匕首。匕首上涂了蓝色毒液,只要破伤口一碰到蓝色毒液,血液就会瞬间凝固而死。
他心一横脚一跺,匕首就
刺了过去。
区于之前的说法,血液会凝固。匕首一进,再拔出之时,血液迫不及待地喷薄而出,溅了他一身。
范根挣扎几番后倒地,伤口处的血液像一群狂欢的食尸蚁,瞬间腐蚀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肚中穿了个洞,一时间并不致死,却足以令范根痛得意识模糊,身体抽搐个不停,嘴唇发紫,口冒白泡,眼神涣散,表情僵硬得像死去了一般。
但偏偏魂未归天,困在肉体,无意识地颤栗挣扎。
如此残忍的一幕,他惊得腿一软,匕首当即就丢了。
他有做杀人的准备,却不曾想到范根会死得那么般痛苦。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狂奔回的小院,当梅娘等到他归来的时候,他精神几经崩溃,满身血迹,嘴里不停地念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梅娘镇定地盘问了他一些细节,然后马上让他换了一身衣裳,沐浴更衣。
天渐亮,梅娘紧紧地抱着惊魂未定的他,指着窗口的日升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什么人问起,你都只能说在小院喝醉了,和我一起过的元夕节。
尔后邓尽孝顺藤摸瓜查到了他和范根的来往,把他捉到府衙审讯,他也是这么说的:
元夕夜喝醉了,和梅娘一起过的。
他以为他只要坚持这个说法,他和梅娘最后都能平安无事。
直至南宫宁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才知道,梅娘做局帮他顶罪,连他爹都牵连其中。
他爹是什么时候
得知事情原委的?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兄弟几人让他出来承担责任,把真相说出来。
不行!
范根的死状一再提醒着他。他否认了一切,还是那番说辞,元夕节他喝醉了,梅娘陪了他一夜。
兄弟们失望地离去,他也不能从无力感中抽离。下一个瞬间发生的状况,再次将他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