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景一进门, 就看见了横躺在床上连起身也无法做到的, 面色惨白的谢昀。
“坐吧。”
谢昀先开的口, 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殿下的事情。”
淮景轻轻的搬起椅子, 放到谢昀床前, 对着他坐下。
“本来是担心的, 但是听萧将军说是你派人帮我们走出那片树林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伤害殿下。”
淮景这才终于露出来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昀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昀,帮帮我吧。”淮景的语气很诚恳, 但是神情却有些无可奈何的哀伤。
谢昀有些意外, 因为他在和淮景相识的十几年来,还从未听见过他求过任何人。
“那你要先回答我,为什么要和王琮为伍, 你难道忘了, 他是你的……”
“没有, 我没有,我一刻都不敢忘记他和我有弑弟之仇。”说这个话的时候,淮景甚至因为恨意手臂隐隐在颤抖。
但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继续说道,“只是,谢昀,人生本就是一场变数多端的闹剧, 很多事情我都想不通也弄不明白,但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我有我的立场,我现在能和你说的就是,我从来都不想和你还有殿下为敌,过几天我就会放殿下离开,等殿下回来你们就赶紧离开这吧。越凌那边也大事将成,你们来这里的任务就解决了一大半。”
他话音未落,谢昀就将话音接过。
“萧南麾下如今也归你手,原本第三派的人一定意义上也是你的人,若越凌真的有违约之意,你想要用兵镇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淮景低垂着眸,并不答话。
“然后呢,王琮会继续通过你把持着他在军中的势力。目前为止,一切好像都是正常的,可以后呢,淮景你有想过以后么?”
淮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愣,耳边忽然响起清晨的时候卫嫆似乎也问过他同样的话。
可他,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谢昀,你听我的,南边的安危不是问题,反而卫嫆昨日忽然派陈生回北边才令我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确实,虽然他知道王琮对他并不信任,而且这个节骨眼上搞出这一出,看似是调虎离山,好让卫嫆没有空暇照顾南边的事物,但是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一些。
经过淮景这样一提醒,谢昀也立刻惊醒,难道五年前的事情又要重演了吗?
谢昀:“那你得赶紧放卫嫆回来才行。”
淮景:“不行,现在还不行。实不相瞒,我对那批死士只有管辖之权,现在就放未免会使他们暗生疑心,如果事情传回中洲就不那么好办了。”
“你让人领我们出去的那个人,值得信任?”谢昀的声音越发虚弱。
淮景点点头,“他叫淮青,今年十五岁,他是七年前先帝去世,举国动荡时我在外游离归国路上捡到的孩子,他是我在那个组织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那你将卫嫆关在哪儿?”
“南边最末,那里我只让四个人轮流看守,包括淮青。南边的屋子后有条小路,到时候我把位置告诉殿下便可将其偷偷放出,只是可能得缓上个三四天才行。”
谢昀暗暗的记住淮青这个名字和卫嫆被关押的大致方位后,又继续说,“那你等下如常去军营即可,不过,淮景,我会让萧南将军也去军营,暂代我的职务。”
这是监视,淮景明白,他点点头,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在淮景离开前,谢昀还问了一个问题,但是淮景并没有回答。
谢昀问的是,“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们坦诚这一切?”
世间诸法,不是事事皆有答案。
淮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就关门离去了。
谢昀躺在床上,梳理着这一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都清楚了。
淮景因为不知道什么样的原因被王琮捏在手中,替他当成一个绝不会被人怀疑的棋子掌控着南边一应的军务,包括黑暗之中的杀手。
这样,如果不是自己和卫嫆前来,那么换做任何其他的人都绝对不会发现王琮在南方的布局。如此一来,再过上个三四年,他在军中的势力便会渐渐安稳。
只要他把握好淮景这颗棋子,那么他在军方的势力虽然不能和卫嫆匹敌,但是一较之力还是有的。
只是,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军权么?
北边出事真的仅仅是为了调虎离山,让卫嫆离开邺城这么简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