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养妻日常——慕如初
时间:2022-04-13 06:49:39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颜婧儿也不好去反对。
  她把铜盆放在原先的地方,重新拧了湿帕子,有点犹豫。此时顾景尘是坐着的,帕子没法贴额头,想了想,她道:“大人能否把额头抬起来些?”
  顾景尘眼皮未掀,缓缓将额头扬起了些许:“这样?”
  “嗯。”颜婧儿把帕子叠好搭上去,然后嘱咐道:“大人注意些,莫要让帕子落了。”
  “好。”顾景尘视线依旧在书卷上,淡淡且沙哑地应了声。
  颜婧儿将床边的椅子重新搬了出去,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快要到掌灯时分。随即又出门去吩咐饭菜,又让人煎药。
  这般忙一通后,再进门,发现屋子里有些乱。
  今日匆匆住进这个宅子,好些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顾景尘的两个箱子都被放在地上。
  颜婧儿想了想,又去将柜子打开透气,用鸡毛掸子扫了一遍,而后弯腰去整理箱子里的东西。
  都是顾景尘的,一箱子是衣裳,一箱子是卷宗和笔墨,还有许多信笺和折子。想来他出门在外也依旧要处理京城里的事。
  整天这么忙,难怪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她蹲在箱子旁,先是将衣裳叠好,然后放入柜中。但忙着忙着,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看她。
  可屋子里,就她和顾景尘两人,那视线除了顾景尘就别无他人。
  她转身看去,却见顾景尘安安静静地靠在榻上看书,还一只手抵着帕子,莫名地透出那么点乖巧。
  虽然乖巧这个词很不适合顾景尘,但这会儿颜婧儿真觉得他现在就是这样。他生病后身上那股子迫人的气势也没了,老实得近乎乖巧的模样。
  颜婧儿疑惑地转回头,心想许是她弄错了。但过了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她敏感,感觉那道视线又落在她身上,温和且平静。
  为了印证猜测,颜婧儿拿着件东西,倏地转头,果真就对上了顾景尘的眼睛。
  她像抓到他什么把柄似的,故意大声地问:“大人,这个放哪里?”
  可顾景尘这人脸皮厚,居然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极其从容地回道:“放桌面就是,晚些要用。”
  “……哦。”
  果然是老谋深算的男人!
  被抓包也一点都不脸红心跳!
  颜婧儿无趣地转回去,继续忙活,但忙着忙着,又想到个问题。
  顾景尘为何要偷偷看她?
  她视线狐疑地往自己身上瞧了眼,此时她还穿着那身短袄,也没来得及换下,头发也还是妇人的发髻。
  分明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却打扮成妇人模样。
  彼时不觉得,可这会儿这么看来,确实有些奇奇怪怪。
  兴许,顾景尘也觉得奇怪吧?
  是了,他这人这么爱笑话她,见了她这身不伦不类打扮还如此丑的模样,定然心里也在笑呢。
  如此一想,颜婧儿有些懊恼,想着快些收拾完,就回去沐浴换身衣裳。
  颜婧儿忙完后,回到自己的屋子,匆匆吃过晚饭,就喊香蓉打水来沐浴。
  沐浴完,她坐在窗边晾头发。
  安静下来后,白日里的那些事就渐渐浮上脑海来。
  兴许从她进门的时候,顾景尘就发觉了,但他没有说,而是闭着眼假装睡觉。由着她对他做各种事,哪怕是凑近了去看他耳珠上的痣,他都没有开口阻止。
  难道只是为了抓她的把柄笑话她吗?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都有点迷惑了。
  算了,想了会儿,颜婧儿放下擦头发的长巾。兴许他真的只是单纯拿她逗趣罢了,毕竟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她之所以胡思乱想,肯定是因为今天跟他待得太久,不小心又被他勾了去。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颜婧儿使劲摇了摇头,决定以后还是离他远些才好。
  但天不如人愿,次日,颜婧儿才起床,就听说顾景尘的病情加重了。
  颜婧儿都顾不得吃早饭,拾掇齐整就跑了过去。
  到了正屋,里头一股药味,还听见内室里顾景尘不停咳嗽的声音,以及大夫苦口婆心劝他好生歇息的声音。
  “大人这身子不能再熬夜,大人怎么偏不听?吃了药就得休息才好,大人也略懂医术,这些事想来也不必草民提醒。可大人若是再这样不肯听劝,吃再多药也无济于事。”
  颜婧儿走进去,先扫了眼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的顾景尘,就转头问大夫:“大夫,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又病重了?”
  老大夫是一路跟着她们过来的,闻言重重地叹气,忍不住带着斥责的口吻道:“大人昨日熬到半夜也未歇息,风寒本就没好,又添了凉,今早整个人烫得跟火炉似的。”
  颜婧儿也有点气,面色就不大好,她转头去看顾景尘,问:“大人为何要熬夜?”
  顾景尘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地搭在眼睑处,也没说话。
  倒是那老大夫继续道:“看卷宗处理庶务,熬到了半夜才睡。”
  颜婧儿斜眼凉凉地睨顾景尘,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怎么说他。她兀自气了会儿,问道:“药煎好了吗?”
  “煎好了的,大夫又加了一味药材,”小厮端药过来,迟疑道:“有些苦。”
  老大夫边收拾东西边嘀咕:“苦口良药。”
  颜婧儿点头,从小厮手上接过药碗,没好气道:“大人快趁热喝了吧。”
  那厢一直闭着眼睛的顾景尘,听了这话,立即有了动作。
  睁开眼,接过药碗,喝尽,一气呵成。
  小厮在一旁看得都愣了下,摸不着头脑。
  心想,这颜姑娘凶起来还挺厉害的,连大人都怕。
42
  顾景尘吃完药后,被勒令睡觉歇息,不过不睡也不行,他如今这副样子,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只能乖乖的、听话的睡了。
  睡梦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人帮他擦汗。从额头到脖颈,还抬起他胳膊,帮他擦手,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
  难得的,他睡了个舒适又长久的饱觉。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未时。
  高热已退,不过全身都出了些汗,浑身不大舒坦。他四周看了看,内室安安静静没有人,只隐约瞧见月门帘子外头一个娇小的身影,坐着一动不动。
  他起身,趿拉鞋子悄然走过去,掀开帘子瞧了眼。
  就见颜婧儿坐在外边椅子上,面前是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架着药盅,盖子上还冒着点热气。
  小姑娘一手撑着下巴打盹,脑袋一啄一啄的,分明眼看着就要啄到桌子上,却又能很熟稔地立即抬起脑袋,且眼皮子都未掀半点。
  她侧颜姣好白皙,在蒸腾的雾气间半明半晦,更显的安适娴静。
  顾景尘就这么站着静静地看了会儿,而后退回床榻边,从柜中取了些信笺靠在床头,一一看起来。
  午后阳光温暖和煦,透过格窗洒进来,药香环绕,时光静谧。
  看了会儿信笺,难得的,顾景尘又阖眼假寐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咚地一声响,接着就是长且低的“嘶”了声。
  顾景尘掀开眼,想到是何情况,他勾唇无声笑了下,听见脚步声轻轻走过来,他继续阖上眼睛。
  颜婧儿适才一啄一啄地,不小心撞了下脑袋,也立即清醒了。
  她先是看火炉上的药煎得如何,之后才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月门边,掀开帘子瞧内室的情况。
  这一瞧,黛眉微蹙。
  顾景尘不知何时醒来的,披着外衫靠坐在床头,床榻边还整齐地放着几封信笺。
  颜婧儿知道他又在装睡,这会儿也不上当了,径直走进去,问道:“大人何时醒的?”
  顾景尘唇角缓缓勾起,掀眼睇她,说:“两刻钟前。”
  “那大人为何不叫醒我?”颜婧儿又问他:“大人渴不渴,我去沏茶过来。”
  顾景尘点头。
  过了会儿,颜婧儿端茶进来,看着他将一盏茶喝尽,接过来放在桌上,又说道:“我让人熬了清粥,大人早上睡到现在都没吃午饭,想必也饿了。”
  “大人要不要现在起身?”
  “好。”顾景尘应了声,但没动作,只目光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颜婧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大人干什么这么看我?”
  “我等下要洗漱换衣裳。”顾景尘提醒道。
  这时,颜婧儿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洗漱换衣裳得有人伺候,而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伺候他不合适。
  她面颊不自在地红了起来,赶紧说道:“我这就去喊小厮进来。”
  说完,转身出了门。
  …
  顾景尘换好衣裳,又喝了粥,精神恢复许多。
  他向来忙习惯了,有点空闲就忍不住要处理庶务,但颜婧儿在这杵着,防他跟防贼似的紧。
  顾景尘无奈,只好妥协道:“那我看书总该成吧?”
  颜婧儿一边扇炉子里的火,一边语气毫无感情地说道:“看书费眼睛。”
  顾景尘默了片刻,又道:“我总得有点事做,反正也睡不着。”
  颜婧儿想了想,也是,换成她自己也会觉得无聊。
  于是起身问他:“大人想看什么书,我去取来。”
  随后又有点严肃地说道:“但只能看半个时辰,大夫说大人得好生歇息。”
  顾景尘颔首,说:“柜子里有本《舆地广记》。”
  颜婧儿转身去取,找了会儿,才从一摞书里找到这本《舆地广记》,而后走到床边递给他。
  但顾景尘没接。
  颜婧儿不解地看他。
  “看书费眼睛。”顾景尘不紧不慢道。
  颜婧儿点头,所以呢?
  “去拉张椅子过来,”顾景尘说:“你念给我听就是。”
  “……”
  “大夫说得多歇息。”
  “……”
  他说得理所当然,模样没有半点羞愧,似乎还等着她去搬椅子过来。
  颜婧儿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去了。
  她搬了张椅子放在床边,然后坐下。见顾景尘此时已经阖眼,倒真像一心歇息养病这么回事。
  她翻开书卷第一卷 ,矜持地清了下嗓子,而后字正腔圆地念起来。
  “禹贡九州,右古冀州地,按冀州禹贡,不言封界盖尧都所在,以余州见之疆域尤广……”①
  颜婧儿今日没睡午觉,有些困,她念了一段后,趁顾景尘闭着眼睛,悄悄地打了个哈欠,而后继续往下念。
  “魏杜畿尝为河东守开置学官,亲执经教授郡中化之自后河东时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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