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新帝铲除不少李相爪牙,与此同时,又牵扯出来一些世家贵族的子弟。因着新帝两边都处置,那些子弟也不重要,便没人太上心。
然而,三年多过去了,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新皇哪里是顾及世家贵族的利益,他分明是借着整顿朝堂,既整治旧臣,又削弱世家在朝野的势力。
一举两得。
世家贵族纷纷后悔当初被新帝当枪使,出力不讨好,还把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可,经过了三年的时间,新帝早已不是刚登基时的样子,在朝堂中已然安插了不少自己人,根基也稳固了一些。且,世家贵族中不乏有既得利益者,压根儿就拧不成一股绳。这闷亏只能自己咽了。不过,也自此警惕了几分,不再被新帝牵着鼻子走。
就这般,朝堂上分为了三方势力,世家贵族是一派、拥护新帝的臣子是一派以及两不相帮的中立派。
不过,若说世家贵族最恨之人,并非是新帝,而是天子近臣,护京司指挥使寻厉。寻厉,钟毓初年新科状元,在翰林院任职三个月后便去了新帝新设立的护京司任指挥使。原本没人把他当回事,可他却如新帝手中的一把刀,指哪打哪。
李相被拉下马便是他所为。
随后,不管是对寒门还是对世家贵族,都丝毫不留情面,手段极其阴狠毒辣。所到之处,鲜血淋漓,抄家灭族。
如今,京城中闻护京司而色变,闻寻厉……骂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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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细雨如丝,落英满地。
盛陵侯府门前的石狮子被雨水冲刷得颜色深了几分,看起来有些沉郁。内宅之中,一个年约四旬左右的妇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匆匆入了一个院落。待到了廊前,方才收起来手中的伞,交给了门前伺候的小丫鬟。
随后,她在房前的垫子上踩了踩,抖掉了一些鞋子上的污泥和水渍。做完这些,她抬手敲了敲面前的房门。
“大姑娘,老奴有事求见。”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仍旧能听出来一丝喜悦。
只听屋内响起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嬷嬷进来吧。”
孙嬷嬷整理了一下衣裳和略显凌乱的头发,推门进去了。
这显然是姑娘家的闺房,屋内的陈设简洁而又大气,湘妃色的纱帐挂在塌前。靠窗的地方有一方榻,此刻这上面正坐着一位年方二八,容貌昳丽,身着姜黄色棉质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身段虽纤细,曲线却婀娜多姿,宽大的常服丝毫挡不住那姣好的身形。乌发如墨,仅用一根玉钗松松挽了起来,几缕细碎的发丝落在如玉般细嫩的脸庞。
此刻她正低头绣着什么东西,眉头轻蹙。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了来人。
那一双眼睛生的极为漂亮,如三月桃花一般,笑时如月,勾的人心神荡漾。可细看,眼神却无比清澈。妩媚与清纯,两厢交织在一起,让人见之忘俗。
“姑娘。”孙嬷嬷近前后又唤了一声。
盛露嫣看着面前之人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再看她打湿的衣裳,好奇地问道:“嬷嬷是有什么喜事吗,怎的这般匆忙?”
孙嬷嬷是母亲的陪嫁,自幼便在侯府长大,最重规矩了,也最是得体稳重,往常鲜少见她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
孙嬷嬷张了张口,又环顾四周。
盛露嫣了然,对身侧的春桃道:“你守在门外,让夏葡看看小厨房看看栗子糕做好了没有。”
“是,姑娘。”
待春桃关上门,屋内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时,孙嬷嬷又近前了半步,几乎是贴着盛露嫣的耳朵,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激动,说道:“姑娘,当年给那女人接生的稳婆有信儿了。”
虽未明说,可盛露嫣却一下子明白过来。
那女人,指的便是她的继母,柳氏。
她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手中的绣活却滑落到地上。
“当真?”
孙嬷嬷道:“千真万确,那稳婆很是精明,改了姓氏,拿银子改了三回户籍才落下脚。若不是钱虎子心细,还寻不着她的踪迹。”
盛露嫣往后靠了靠,靠在了绣着桃花的迎枕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憋在她胸中五年了。
在她三岁时,母亲便因病去世了,父亲又娶了当朝大学士的庶女柳氏。那时她年幼,虽不喜欢父亲又娶了旁人,但也没有多讨厌柳氏。柳氏一开始待她还算和善,可自从生了儿子,便一改之前的温柔和善,变得面目狰狞。父亲渐渐地也不像儿时那般疼爱她。在这个府中,她的日子越发难熬。
五年前,她无意间从柳氏身侧醉酒的老仆的口中发现了一些端倪,随后顺藤摸瓜得知了当年母亲去世的真相。
当年母亲虽然病了,但也并不会危及性命。母亲之所以会去世,与柳氏脱不了干系。柳氏并非是在母亲死后才跟父亲在一起的,他们二人早就暗通款曲。而她的继妹,也并非不足月,早在柳氏嫁进来之前,便已经有了身孕。
这几年,她一直在找证据。可惜,事情过去十多年,那些蛛丝马迹早已被人处理掉。她苦寻多年,终于快要找到人证了。
盛露嫣渐渐平复下来心情,道:“给钱虎子传信,找到那妇人后别轻举妄动,先稳住了那妇人,莫要打草惊蛇再被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