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欢半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懒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有些许的疲惫,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仍挂着那那碧绿的镯子。
陆夜按耐住心底的兴奋,朝沈至欢走近了几步,喉结上下滚动,试探着开口道:“小姐,奴才此前曾学过几个为人疏解疲劳的法子,就让奴才给您按按吧。”
沈至欢缓缓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意态有些疏淡,红唇微微张合,还没说出什么来,沁兰便从外面走进来。
她给沈至欢请了个安,道:“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沈至欢放下手臂,注意力从陆夜转移到了沁兰身上,她道:“那俩有什么表示吗?”
沁兰道:“小姐都亲自发话,她们自然只能在旁边看着,那贱婢一直在叫,指甲抠地板都抠出血了,身上的流的血也弄了她们一院子。”
沈至欢听着却还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又问:“死了吗?”
沁兰摇了摇头,道:“被拖走的时候应当还有一口气。”
沈至欢道:“去派人看着她们俩,要是谁敢擅自给那丫鬟送东西,去的时候不必管,回来的时候才让人抓住送到李书锦院子里去,人证物证都在,就说是管教不严,送她去抄两个月佛经。”
沁兰翘起唇角,道:“奴婢遵命。”
沈至欢这才稍稍解气一些,目光一转看见了还站在一旁的陆夜,他对上她的目光,扬起笑容来。
沁兰一来,她倒是没什么心思同他说什么了,皱了皱眉道:“你也下去吧。”
陆夜神色不大好看,道:“小姐……”
沈至欢不喜别人忤逆她,冷眼扫了过去:“废话什么,我让你出去。”
陆夜抿了抿唇,垂下头道:“……是”
阑珊其实严格来说,是李书锦的丫鬟,上会李书锦过来送板栗糕带的那个丫头就是阑珊,沁兰和沈至欢提了她才想起来,怪不得她看阑珊总觉得好像见过似的。
李书锦去分家之前,阑珊是伺候她李书锦的,后来李书锦走没有带她,阑珊就又去李艳芬那当梳头丫鬟,这回李书锦回来,阑珊就又回去她身边。
如此一来,也就不奇怪李艳芬为何这样护着这个小丫头了。
她对李书锦就像对亲女儿一样,沈至欢毫不奇怪,只要李书锦流露出一丝一毫对这小丫头的喜爱,李艳芬就不会对这小丫头坐视不管。
沁兰不知自己坏了陆夜的事,继续同沈至欢道:"这次打板子的人是奴婢指的,那小蹄子下来直接没站稳,出了不少血,奴婢亲眼见着她从南门被赶出去,这回总不至于再被李氏护着了。"
而沈至欢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兴致缺缺起来。
她起身坐在梳妆镜前,将耳环放在妆台上,娇小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光,镜中的美人散着青丝,雪肤乌发,闻言嗯了一声,神色看不出多少情绪。
沁兰察觉到沈至欢的情绪变化,问道:“小姐,还需要奴婢去做什么吗?”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将来我要是出府了,父亲,还有二哥三哥都都守在边疆,动辄就是一年半载不回京。这偌大一个候府,可不就是李艳芬的天下了。”
“这样的话,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沈家人卖命的卖命,卖身的卖身,在府里享清福的竟然是个同我们毫无血脉联系的村妇。”
沁兰见不得她用“卖身”来形容自己,脸色带着伤感:“小姐……”
沈至欢摇了摇头,叹息道:“恐怕这样才是真正的笑柄吧。”
“我如今说是教训她们,不伤筋动骨又算得了什么?”
沁兰替沈至欢将耳环收起来,出声安慰道:“奴婢倒觉得,将军虽然对沈氏多有纵容,但等您出府以后,未必会让李氏来管家业。她又没个一子半女,再怎么都是个外人,到时候奴婢估摸着要么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一个主持家业,要么把沈氏也接到那边去。左右是不会留她一个人的。”
其实沁兰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沈至欢仍旧觉的心里堵得慌,她就是见不惯李艳芬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
*
夜色深重,月亮高高的悬挂着。
镂空的雕花木窗里泄出几丝光亮,不大的暖阁里燃着昏黄的烛火,房里放了个矮炉,药汤沸腾发出一阵一阵的声响,屋里响起两人低低的说话声。
苏嬷嬷是跟了李艳芬十几年的老嬷嬷,她坐在榻边,给满脸泪痕的阑珊重新递了一张帕子,缓声安慰道:“夫人也是没有办法,你就拿着这些银子去置办着土地房产吧,也足够你安身立命了。”
阑珊拭了拭眼下的泪,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哽咽道:“可…我舍不得小姐,小姐过的太苦了。”
苏嬷嬷叹了口气,赞同道:“小姐的命是苦,同样是小姐,待遇却天差地别,处处都要被四小姐压一头。”
“这也没办法,谁让四小姐才是夏夫人的孩子呢?”
阑珊身上有伤,只能趴在床上,闻言脸上透出几分怨恨来:“她沈至欢不过是空有一张皮囊罢了,心思歹毒,傲慢娇纵,这样的人我只恨她不早点死了算了!”
苏嬷嬷并未做反驳,顺着道:“别这样想。你看,她就是再美,再尊贵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在我们面前逞逞威风罢了,到时候等她入了宫,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