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墨宸将未动分毫的粗瓷茶杯放下,薄唇轻启,“到了下一个集市,寻到一处客栈我们便止步,休整一夜,明日再动身。”
“是,公子。”青衣男子退回原处,和身边几位弟兄开始商量着有关事宜。
茶铺老板看着越来越少的人,一阵揪心的痛意袭来,有这座冰山在,这方圆一丈内岂有人敢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茶铺里便显得清冷得很了,铺里仅剩的不过是几位瞧着这几位俊朗男子不愿走的女子,单单点壶茶水,令老板不住的叹气。
正想要不要舍了这条老命劝几位走,却瞧见八人已经离开桌子,纷纷上了马,桌上还留了两锭金子,看得老板眼睛发亮。连忙跑过去拿起金子放在嘴里咬了口,然后喜滋滋的收进了怀里。
见到八人走远,店小二才被老板骂骂咧咧的撵过去收拾东西。
小二却惊讶的发现,三壶茶水,八杯茶水半点未动,三笼包子还完好无损的撂在那里,这八人难道只是来找个地方歇歇脚?
马形消逝,只余一骑红尘,模糊的残阳。
第13章
-鬼谷再遇
山涧无人,山色缀黛,泉水叮咚流过,弃儿足尖轻点,踏过草尖,起落间早已掠出不远的距离。
足尖点过溪水,在水畔止了步,将身后的包裹撂在水边大石之上,弯腰用手拘了一捧水,抚上微汗的面颊,溪水冰凉,划过脸颊之时,一日落下来的暑气尽消。
素手又拘了一捧溪水,爽快的喝了一口,最后一丝暑气也被湮灭。执起包裹准备继续前行。
却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掀起一阵灰尘,却为未作丝毫停留,七骑一马车飞奔而过,九匹骏马矫健身姿掠过。
七骑一马车,两匹雪色马匹并驱而进,弃儿定睛一看,明明是那日茶铺里的那八人。
瞧着那辆素色马车,眼前浮现出一抹墨色衣袂,如玉脸庞,清冷的眸子,单薄唇瓣,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弃儿甩甩头,自己想什么呢?那样的人怎是自己能招惹的,将包裹拽上肩膀,轻点足尖,运起轻功踏了出去。
墨衣如同一道流星划过丛林,双脚轻踏,便消失在天际,不带半点烟尘。
弃儿感到自己的轻功可能马上要突破第三层的壁垒,仔细琢磨那一闪而过的灵感,静待功法的突破,足尖点地,飞逝而去,震落草尖露珠。
一阵兵刃相接之声扰乱了弃儿的思绪,抬眸便看见四散的马匹,如此良驹,心念一转,是他们的马。
顺着兵刃之声踏步到了前方,看见茶铺那七人正与一群黑衣人兵刃相接,刀光剑影,寒气闪烁,看得弃儿心寒。
“姑娘快离开这!”茶铺那青衣男子瞥见弃儿,隔开手上的长剑,厉声劝慰。
弃儿点点头,感激了一眼青衣男子,看局势,虽对方人多,但这七人也未落下风,自己也不比再次多做逗留,正准备离去,却看见空中寒光一闪,一道银色长龙划过天际,一灰衣男子执着银色长剑,直直刺向素色马车。
“纳命来!”灰衣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快意,他想到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今日竟会死在自己手里,心里忍不住的兴奋,脸上满是猥琐的神情。
“公子!”其余七人皆惊呼。
不好,那人危险!
那人身侧只有弃儿一人,弃儿足尖不由得轻点地面,人似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弃儿隐约的感觉到,功法的那层壁垒,破了,速度更快了,如一抹墨色的魅影,掠过空中。
挡在幕帘之前,将包裹取下挡在身前,剑尖刺破包裹,发出吱吱之声,最终化成一声金石相接之声。
剑尖无法寸进,那人剑尖一转,包裹布料如蝶翅一般纷落,剑尖也直直指向弃儿,随着一阵钝响刺入弃儿体内。
余下七人已经赶到,将刺剑之人手打开,一剑将其刺死,弃儿的身形也跌落入马车,最后只觉得自己落入一块玄冰之中,转眼便消了意识。
车内,墨宸一手搂住弃儿纤细的腰肢,面色安详宁静,像是要睡了一般,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像极了当年睡在他怀中的母亲,手指握紧,拽得咯吱直响。
那是墨宸不愿再触及的伤痛,颌首,看着怀中早已昏迷的莲儿,语气里透出坚定,“无论你是谁的棋子,你的命,本王保!”
那年的事,墨宸再也不会让其重现,撕裂开的伤口,那是永远愈合不了的痛。
马车之内冷若寒冰的声音传出,每个字都深深击入众人的心底,留下一道划痕。
“即使本王身中剧毒,功力全失,也不会丧命于你们之手,你们的主子,也太小瞧本王了。”话语如千年寒冰,冻结了每个黑衣人的心神。
“啊!”惊呼声从四面传来,黑衣人心口皆中剑,一剑致命,血沿着剑上血槽滴落,长剑抽落,黑衣人在同一时间,蔚然坠地。
“到下一个集镇,寻间医馆。”冷清的声音传来,余下弃儿招来马匹,跨马上路。
飞奔而去,青衣男子虽然感到自家主子语调冷清,但是淡淡愿意将那名女子留在锦车之内,想必对她是另眼相待。
见到长剑刺入女子体内,也不知剑上是否有毒,想至此,加紧了策马的速度,飞驰而过。
车内的那位姑娘,你可千万要撑住,主子愿意近其身的女子,你是第一个。
中途未有停留,进城便直接策马在一家医馆前停驻,素衣车厢内墨衣男子抱着弃儿下了车,三步并一步的踏进馆内。
将人置于屋内软塌之上,薄凉的唇瓣蹦出两个若寒冰的字,“救她!”
大夫连忙跑过来,却感到身后寒意袭来,连把脉的手都在一直抖,切脉也不得要里。
青衣男子连忙将自家主子拉开,手握上大夫的手腕,一股温和的内力传了过去,大夫顿时清醒过来。瞧见弃儿身上长剑也是一惊。
塞了一锭金子放在大夫手中,轻声道“大夫劳烦您了,一定不能让这位姑娘有事。”
大夫喜滋滋的纳了金子,手指切上弃儿的手腕,探了探脉。
眉目微转,叹了口气,唤道“六子,去准备银针,纱布,灯盏,小刀……”
还未等大夫说完,六子便应下来,“知道了师傅。”
不一会儿六子便端了一碟药材过来,大夫让青衣男子将弃儿抱到侧房,却被墨宸抢了个先,青衣男子瞧见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半晌也没动静,是吓的。
其余六人也不比青衣男子好多少,面面相觑,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青衣男子首先清醒过来,踏出步子,往内院走去,其余六人也纷纷醒来,随着青衣男子一道走了去,却被六子挡在门外。
“师傅医人好清静,请各位不要进去打扰!”六子不卑不亢的看着七人,略显童稚的声音响起。
“既然是大夫的习惯,我们自不会前去打扰。”青衣男子和颜悦色的看着六子。
“那便多谢各位公子了,医馆还有其他病人,还请各位公子自便,六子便不再相陪了。”双手一拱于兄前,便独自走开。
六子一心系着前面的病人,自是不愿理会这群无病之人。
屋内寒气逼人,大夫将正准备将弃儿的衣带解开,一只白皙却有力的手却将他隔开,星眸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夫,惊出一身冷汗。
大夫战战兢兢道,“这位公子,伤口处于腰际,需要解开衣带才能处理,若再不处理,这位姑娘便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墨宸踏出一步,将大夫挡在身后,解开弃儿的衣带,搭上薄被,只将受伤之处露出。
大夫也将一干事宜准备妥当,只待为床上昏迷之人疗伤。
第14章
-疗伤
点燃灯盏,执起小刀,在火上烧热,待到冷却,用刀尖抵住长剑,用力一抽,即使弃儿早已昏迷,也被这剧痛疼醒,发出一声闷响,大夫将早已准备好的伤药洒在弃儿的伤口上。
先是止血,再是疗剑伤之药,一阵剧痛袭来连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弃儿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股黑色血蔓延开来,染黑了雪白的床单,剑上有毒!
大夫面上有了一丝惊讶之意,未拔剑之前,与普通剑伤无异,但一旦抽出长剑黑色血液流出,弃儿的面色开始泛白,身体也不住的抽搐,确实有中毒的迹象。
大夫见到如此,手指一抖,墨宸星眸一横,冷冷道,“若是她有什么事,便让你陪葬。”
这话却是激出大夫几分血性来,白了一眼墨宸,不屑道“若是要这位姑娘无恙,麻烦公子不要再如此聒噪。若是吵到这位姑娘,老夫可不打包票能从阎王手里夺命来。”
一旁的墨宸脸色更冷了,极度不悦,这么多年,敢这样与他说话的,这不知名的大夫算是第一个。
但看了一眼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弃儿,转念一想,大夫说的话也在理,敛了眼里的杀意,在一旁静待。
“门口右侧有个木柜,第二个屉里取一个青瓷瓶来。”大夫沉稳的声音传来。
墨宸看大夫的眼神更冷了,半晌才疑惑的冷冷道。
“我?”
大夫反头白了墨宸一眼“不是你难道还是老夫?没看到老夫正忙着吗?”
墨宸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却还是无奈的走到门边,取瓷瓶过来。
自己怎么敢对身后那座冰山如此凶?瞧见墨宸乖乖去取瓷瓶心里也暗叹一口气。
想必身后冰山再冷,久了也麻木了,那令人胆颤的目光虽如芒棘在背,但久了也那种胆颤也渐渐消去。
再则他可是有求于自己,这样的贵公子,断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举,自己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敢对这般尊贵的公子如此冷言相待。
若是这位乡野大夫知晓了墨宸的身份,想必便会为此番冷言相待,后怕不已。
墨宸将瓷瓶一扔,大夫险险的接住,抚着胸口,长叹一口气,“这位公子,可把老夫吓死了,这药可是最后一瓶,若是碎了,这位姑娘便是没救了。”
墨宸瞳孔猛地收缩,见到安稳的瓷瓶,心下安稳了几分。
大夫将弃儿嘴角撑开,从瓷瓶里取了两颗碧绿色的药丸来,塞到弃儿的嘴内。
“水!”大夫手往后一伸,只待墨宸将水取来。
墨宸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却也还是走到桌边,倾了杯水来,交于大夫手中。
大夫也未多说,取过水杯,搁在弃儿嘴边,灌了一口下去,化开丹药,顺着喉管留了下去。
只见弃儿脸色渐渐恢复红润,墨宸这才收敛了身上若玄冰的气息,也让大夫缓了口气。
将瓷瓶丢到墨宸手边,墨宸手一伸,接住空中的瓷瓶,“每日两颗,七日之内若是不能解毒,这么姑娘恐性命难保。老夫这儿只有保命的药,却没有救这位姑娘的药。”
大夫看着床榻之上的弃儿,长叹一口气,“多好的一位姑娘,公子可要抓紧时间,若是到了洛阳,去了名医馆倒是有几分机会,这毒,并不寻常,想必除了名医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镇馆名医之外,或许便只有宫中御医有把握了。”
“大夫,她可否受得了长途奔波?”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大夫长叹一口气,手指拽了拽长须“姑娘的性命便要缩短三日了,从此道洛阳即使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须六日。如此一来,这位姑娘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不会的。”墨宸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丢在大夫手里,抄起床上的弃儿,便跑了出去。
推开房门看见院内的七人,抱着弃儿冲了出去,跨入马车内,清冷的声音传来“速回洛阳!”
“是!公子!”
七人异口同声道,立即上马扬鞭,飞奔而去。
一骑红尘纷纷扬起,街头林立之人皆看着七骑一车奔驰而过,看得瞠目结舌。
且不说一时间见多如此多的骏马,单单说马上那七名俊美无双的男子,便足以让街头巷尾的女子侧目。
镇上女子多以将心赋于马上那几名俊俏男子身上,心神转念,面带娇羞,就不知这几名男子住在何城,家在何处,性甚名谁,家里可否有妻妾?自己所挂念的男子……是否还会来?
七骑马,七位翩翩佳公子,却不知道带走了多少女子的心,要是弃儿尚清醒便会直呼,七个祸害。
但她却不知晓,自己正躺在最大的一个祸害怀中,虽说双驹并行,且皆是良驹,锦车也是垫了厚厚的缎子,却还是甚为颠簸,墨宸只好封住弃儿的穴道,将她抱在怀里,缓解马车行驶带来的冲击。
墨宸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寒意使在其怀中的弃儿感到不适,小脸一阵惨白。
见状墨宸敛了敛身上的寒意,又将锦被覆于弃儿其上。深怕怀中的人儿有丝毫闪失。
这姑娘怕是那人派来的人,这招不过是是苦肉计吧。不过,瞧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即便是是要取他性命之人,他也要救她,这般有趣的女子不好好玩弄一番,甚是可惜!
只可惜墨宸是如此想,但内心深处是如何,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素色锦车内,华贵无比,内嵌东珠照明,铺设锦绣软塌,一套冰裂纹差距铺于榻上,散发出阵阵清香。
掏出怀中瓷瓶,取出两颗,塞入弃儿口中,用茶水化开,压住下颚,却久久不见弃儿吞下。
掐指一算,今日便是第三日了,怀中的弃儿身体开始僵硬。
墨宸低头瞧见弃儿略显苍白的唇瓣,面色也染上了一抹青,稍有迟疑,却俯下身去,手指拨开弃儿的唇瓣,舌尖撬开贝齿,探入,尝道一股甘甜之味。
舌尖抵住弃儿的舌根,辅以手法,一点点将药丸灌了进去。
墨宸好像闻到一股桃花的香味,齿颊留香,令人回味。
第15章
-奔赴洛阳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即使再好的骏马,也无法敌得过四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墨宸以飞鸽传书,安排每个驿站备好良驹,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奔赴洛阳。
饶是如此,也除却开始那九匹骏马,余下的在到达下个驿站之时,便口吐白沫,再也起不来身。
即使墨宸知晓此番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引来追杀,但不得已而为之,为了怀中的女子也不得不如此,但不得已而为之,只盼这一路顺畅无阻,保她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