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都是一些年轻的女性,有的面容清秀,小家碧玉;
有的衣装妖媚,撩人心弦;有的黛眉红唇如火般热烈;
有的低眉啜泣楚楚可怜。她们在某一天相继而至来到了贵宾房,让整个房间一整日充满了莺声燕语,一片春意盎然。
他惹的桃花本是他的事,可怜韩心夜和舒雨早上刚交完班就堵在了房内,直至月上黄昏依然出不了门。
几名年轻女孩灼人的眼睛盯着她们两人,似乎要把她们给生吞活剥。
其中一个红衣浓妆的女子眼睛盯着林云逸,手指却指着韩心夜和舒雨,语气咄咄逼人,“如果她们长得美若天仙,我倒可以理解你不顾一切来到这里。可她们长成这样,还不如我家中打扫的保姆,你到底是怎么眼光变得如此没品位的?”
“是啊,林总,琦云姐与你青梅竹马,两家父母都已商量好了给你们年末举行订婚仪式。你这几个月连人影也不见,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却在医院里,旁边还带着这么两个普通的货色,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清秀的白衣女子带着满脸的不解问道。
被称作琦云的红衣女子闻及此话,低头啜泣不止。
解铃还需系铃人,毕竟是人家的桃花债,韩心夜虽然不满这些女孩对她们颜值的藐视,但她觉得别人的家务事还是不管不说的好。
林云逸充耳不闻任何话,仍然专注地看着他的笔记本。韩心夜不得不佩
服他的定力。
他不说,不代表人家不问。
有人思维如野草广阔:“姐,也不知道是哪只狐狸精抢了你的男人!”
一说狐狸精,红衣女子的眼光立即瞄准了韩心夜和舒雨,“狐狸精,敢抢我的男人,说,你们两人谁干的?”
红衣女人怒目圆睁,非要她们二人供认谁是狐狸精。
韩心夜吞了口口水,我的天!这妖名打死也不敢承认。
终于在哄乱中,某人开了口:“心夜,你这特护怎么当的?这么喧闹的环境让病患怎么调养身体?”他说完,眼睛还不忘往韩心夜身上瞧。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恕!当那些愤怒的眼神齐刷刷地盯着她时,韩心夜只深刻的明白了一句话,「上辈子欠他的」!
她瞪了林云逸一眼,然后对着那些大眼怒目微微一笑:“各位美女,在贵宾房工作的都是护理人员,日常工作都遵守本分,成不了妖。我想你们口中的「狐狸精」应该是在外面,在医院里找它不合适,大声喧闹也影响医院的工作和病友的休养。
今晚,还请各位回去好好休息,要是回去还找不到狐狸精,你们随时给林先生打电话咨询。”
“不是你?那是她了?”说话的是一个端庄优雅的女子,她看看韩心夜,又看了看舒雨。
舒雨吓得慌忙摇头:“不是我,您误会了!我只是工作人员。”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房间里七个女人恐怕几台戏都唱不完。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恐怕这些人将戏说人生。
也许林云逸就是这样的想法,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样貌平凡又怎么了?我就想和她们待在一起。我觉得她们是这个世间最美的人,你们永远也比不上,请回吧!”
他说话的语气平淡的无风无波,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话的结果是一群美女冲向韩心夜和舒雨,大有比武招亲的架势,所幸某人还不失良心,挡在她们的面前。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将韩心夜和舒雨左拥右抱在怀。
他的嘴角上扬,脸上带着风流的一笑,说道:“我和她们已经同居了数月之久,我的双手已经没有你们的空间,心里自然也装不下你们,请回去吧!”
于是,就这样,那些个美女伤心又愤怒地离开了,那伤心凄惨的模样直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想着莫名奇妙地被夺了清白,韩心夜便气不打一处来:“谁和你同居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颠倒黑白?”
那人毫无廉耻地说道:“没有吗?你现在不是和我共处同一个房间?没有睡过我的床?”
“林云逸……”面对问话,她气的哑口无言。
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一走,舒雨终于也下班了,而她韩心夜又迎来一个漫漫的长夜。
今晚的林云逸没有去跑步的意思,他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一直在韩心夜身上打转。
韩心夜被他看得极其不自然,问道:“林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云逸酝酿再三,开口问道:“心夜,你有喜欢的人吗?你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韩心夜倒水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直看着他的眼,回答:“我以后的男朋友,长得要帅气,人要体贴,性格要与我相和。”
他略带戏谑地说:“你未来的男朋友怎么跟我长的一样?你看我是不是都符合你的标准。”
韩心夜的脸色羞成一片红云,心中像装了一只小鹿蹦蹦跳跳,她低头掩去一脸的心意,“你是女孩子们心中的白马王子,近在咫尺也是遥不可及。”
“那些女孩们可包括你在内?”
她小心地回答:“我不想要白马王子,我希望身边有一个懂我、爱我、真心待我的人,我愿与他携手从容,有岁月可回首,以情深共白头。”
“我也是……”
听见林云逸的最后一句话,韩心夜的心七上八下,再也不得平静。
她有些看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直看她不顺眼嫌弃她的行为举止吗?这些话却又像是情人之间的表白。
韩心夜出了1920的房门,想到一楼透透气,刚来到护士站,身子被人猛力一推,头磕到了桌台的一角,一股鲜血立即从撞裂的伤口渗出。
韩心夜返头一看,首先入目清晰的是一根手指粗的黄金项链,再看那项链挂在一个中年胖男人的脖子上,胖男人扬起一只手,口中骂骂咧咧,“老子花钱养着你们这些庸医,不是听你们讲一些乱七八糟的道理,我就问你,老子这疮到底能不能治好?”
这男人看清韩心夜的面容后有那么一刻的惊讶,他心里显然明白自己推错了人,也骂错了人。
可他依然摆着一副债主的样子逼视着她,全然不把她额头上的血迹当成一回事。
韩心夜被人一推早已火冒三丈,又被人指着鼻子臭骂,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只见她拍桌而起,骂道:“有病就在房间好好待着,不要像只疯狗乱咬人。”
胖男人的肚子气的鼓鼓的,他冲上前,伸出一手就要打在她的脸上,却在半空中被人甩到了一边。
林云逸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前,他将韩心夜护在了身后。
韩心夜只见他冷冷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她看见号码中只有三个数字:“110……”
“我要报警,住院部19楼有患者要杀害医务人员,他的精神不太正常,有暴力倾向,请前来救援!”
林云逸的话说得云淡风轻,那语气好似在与人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中年男子怔了片刻才回神,手指着林云逸骂道:“你他妈的是谁呀?谁杀人?你凭什么报警?”
“你伤了我的护士,我为什么不能报警?你是没人教育还是天生无知,你不知道辱骂、伤害医务人员是要处刑事责任的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刑法的功能。”
林云逸的语气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阴冷,他此刻真的很生气。
一听刑法,胖男人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指骂了几句就要离开,却被林云逸挡住了去路。
他不依不饶,口中振振有词,言语的背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男人送监狱去。
第119章
辞别特护
说至最后,胖男人连连求饶,“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跟她认个错,我给她赔钱还不行吗?”
“不行。”林云逸一口回绝。
住院部19楼乱成一团,警察、院方领导几番说情,他们又动员韩心夜做思想工作。
韩心夜自然不想事情闹得更大影响医院的声誉,她抓住林云逸的手几经劝说,林云逸才同意了这桩案件的了结。
伤口的血迹虽然触目惊心,裂口却并不是很大,消毒包扎过后血就止住了。
林云逸托着她的额头左右看了看,打趣道:“以后,我就为你化这半面妆,把额头上的伤痕掩盖,你也不用掩面见人。”
韩心夜心头冒着一股暖意,她只顾盯着林云逸看,手握着他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林云逸瞧着她一脸的花痴样,不觉地摇头叹息,“医院是一个大环境,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你要学会使用计策,不要妄想凭一一口大声和一腔脾气制服别人,你的冲动只会成为别人口伐笔诛的理由。”
韩心夜撇撇嘴,“小女子不才,平生只知道救人,至于惩治人,只会泼水一招。”
林云逸惊讶万分,打趣道:“没想到你竟是这么单纯无公害的一个人,太让人惊讶了!没想到,你把你平生的恶意都用在了我的身上,这真是我天大的幸运。”
忽略掉韩心夜不满的小情绪,林云逸把一盘棋放在了桌上,问她:“你会下棋吗?”
韩心夜摇了摇无知的脑袋。
“没关系,我教你……”他将她拉在桌边坐下。
他又是毫不客气地挖苦她,说你虽然不会下棋,但我相信通过我的教导,你这个愚蠢的徒弟也能成为下棋的高手。
他一边下着一边为她讲着棋局的计策,医院就如一盘棋局,医院中的所有人都是这棋局中的棋子,你来我往皆有干戈,就看你如何走,如何运筹帷幄。
“对于无端斥责医务人员的病人,可使用「假道伐虢」的方法,借安抚的理由,要让他们深入了解医务人员的不易。”
“对于那些强势无理的人,你需要的是「反客为主」,把他们的无理撒泼变成你主动出击的时机,以理以身势压制他们。我刚刚使用的方法,正是「反客为主」的计谋。”
后来,林云逸还讲了许多的计谋,如别人有暴力倾向时,啥也别说,“走为上计”。
如果来人身为父母,就以弱示好,必要时采用「苦肉之计」。倘若那人心存妄想,也不妨考虑使用「美人之计」。
另有釜底抽薪、调虎离山等计策一一进行了讲解。
末了,他问:“韩心夜,这盘棋你会下了吗?”
她睁着一双大眼迷茫地看着他摇摇头。
他放弃了继续下棋,“今天我明白了一件事,没有懒的师傅,只有愚蠢的徒弟。你别下棋了,还是去吟诗作赋吧!”
韩心夜眨巴着一双眼不满地回道:“人有不会的事是人之常情,你不是也有不会的吗?”
“你知道我不会的是什么吗?”
他的嘴角一弯,带起一片意味不明的深笑,“我不会追女孩子。我追一个女孩追了一年多,找了各种方法与她相处,追着追着,她就跑到了我的后面,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我一直在追她。”
韩心夜的脸色一僵,一股莫名的酸酸的味道溢在了心房。
谈及喜爱的人,他似乎意犹未尽,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他自己在一旁侃侃而谈,“那个女孩长得像一朵兰花一样清淡,她走在大街上也不会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可是她的善良、果敢吸引了我。
我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漂洋过海追到了她的面前。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追她,总是惹她心里不快。”
韩心夜听在耳中,双腿再也迈不开步,心中的失落与酸楚纠缠成一片,让她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一夜,她没有与林云逸多说几句话,一个人孤零零地窝在深夜的沙发中辗转反侧。
在夜夜的接触中,她一颗青春少女的心湖早已是涟漪不宁,她的表面努力保持着一脸的平静,心中却因为他的一言一行上下波动,如今更是惊涛骇浪,挥也挥不去。
第二日夜班时,林云逸冷沉着一张脸不曾出房门。舒雨说,白天他自从接了一个电话发了一通脾气后,就成了今晚的这副模样。
韩心夜有心与他拉开距离,她待在客厅没有入主房半步,也没有与他说上一句话。
半夜时,她听着他梦中的呓语,看着他慌乱的双手,她又忍不住跑上前去。
“云逸,你怎么了?”她握住他慌乱的手失落地问道。
“舒雨,舒雨……”他安静了一会,忽然说道,“舒雨,我爱她,你替我照顾好她。”
她方才明白,他钟情的人原来是舒雨。他们一个英俊,一个娴淑。
他与她谈笑风生,眉目皆是情意。他从不与她打趣,以礼相待,敬若女神。她,便是每个白日与他相互照顾的人,也是与他梦中相会的人。
七月的风吹在韩心夜的身上,夹杂着空调的凉习,将她的手心风成一片冰凉。
呆坐在客厅里,韩心夜的脑中只有一个概念:“他喜欢舒雨……”
她笑道,每个夜晚的点点滴滴相处的时光,只不过是我的心绪过多,徒劳伤悲而已!
一夜的无眠中,她看见了镜中憔悴而邋遢的面容和眉目中无尽的沧桑与讽刺,才发现曾经急诊监护室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已离自己越来越远。
若是曾经,没有他,没有成为特护,她还是春风夏雨中笑嫣如花的人。或许,她当特护本就不适合。
下班后,她来到了医院的办公室,表达了她的意愿。
“你要回科室?”办公室主任对韩心夜的特护请辞特别吃惊。
韩心夜微微一笑,语气淡然:“是的,主任,还请您批准!我在成为特护的这段时间,学到了许多为人处事应谦和包容的道理。林贵宾已有舒雨这名特护细心;
的照顾,我也可以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完成我一个急诊监护护士的责任与使命。”
“韩心夜……”主任想了想,“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明天就回去自己科室值班吧,我们会另外安排一名护士前去照顾那位贵宾。”
出了办公室的门,韩心夜的心里波澜起伏。此后,她再也不是他的特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