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美人——图南朵
时间:2022-04-13 07:15:00

  王全提醒道:“那薛氏可万万要活的,至于虞氏,生死不论。”
  高赫冷脸:“明白。”
  他挥了袖子,转身离去。
  王全站在廊下冷笑了片刻。
  若不是代王殿下要一把杀人的刀,哪里轮得到高赫在他这里甩脸子。
  王全走进观里去见齐琢。
  齐琢听王全说已安排妥当,微微点头。
  王全不解问道:“殿下,那薛娘子和殿下有旧,殿下要绑她去代国,奴婢是晓得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忽然吩咐了要带走虞娘子?那虞娘子是五殿下的姬妾,若是一个不慎,惹出了事,该如何是好啊。”
  齐琢面色沉沉说道:“我本打算放过她,只是这虞氏实在不知死活,竟然勾结上了范华,她竟是虞阳的女儿,我怎能让她继续留在洛京。”
  王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齐琢打开鸟笼,将浑身雪白的鹦鹉捏在手心,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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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华近来精神很足,天还没亮他就起身在院里练剑,正是老当益壮。
  三日后,他在围猎时能够面见天子,他会领着众多士人,一同向天子请求彻查当年之事。
  当然,这只是一个引子,向天下胆寒的士人表明他的态度。大义所在,天下士人都会和他站在一起,他就能动摇天子态度。
  天子犹疑妥协之下,为了安抚,他可重新位列三公,他就可以着手安排心腹到尚书令、司隶校尉等关键位置,掌控洛京局势,以便下一步诛宦。
  他已经写信给远在交州的卢光,一旦卢光将当年的证据交给他,他就能带着虞阳的女儿,再一次在洛京掀起风波,趁局势混乱之际,将董泰等人一网打尽。
  一想到这里,范华就热血沸腾。
  小厮送来一封信,范华放下剑,欣喜拆开,心中想着是哪位同僚要加入他的行动。
  只是他一抖开纸张,脸上的笑都僵了。
  里面只写六个字“不许轻举妄动”。
  范华惊慌问小厮:“谁送过来的?”
  小厮道:“是赵王的内官,叫赵吉利。”
  范华顿时满腔热血凉了个彻底,他左思右想,依旧不想放弃。
  他提笔,再次写了信,嘱咐入伙的人要坚定意志。
  然后他忧心忡忡地等待回信。
  三日过去,竟然没有人给他回信。
  范华握着缰绳,赶往去东田的路上,他一脸愁苦。
  不远处的马车上,轻拥狐裘的美人伸出素白的手,撩开了车帷一角。
  虞枝枝穿了一身荼白的头蓬,脖子处一圈毛茸茸的狐裘,衬得脸越发精致小巧,她肤色丝毫不逊色于这白狐皮毛,竟然生生比白裘更白。
  她轻轻蹙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舒服。
  边上尤怜细心问道:“怎么了?”
  虞枝枝摇摇头。
  她感到刺青之处在隐隐作痛,但这种事她怎好和尤怜说。
  更让她烦躁的是,齐琰赏她的珍珠小衣实在是锢得她有些难受了。
  那小衣是用珍珠穿成的,当胸处镂空,齐琰说,是为了照顾她的伤口,特意为她制的,外面再穿衣裳的时候,衣料磨不到伤处。
  虞枝枝偷偷照了镜子,只觉得这衣裳实在荒唐。
  像是把盈盈的满月挤了出来一般。
  虞枝枝根本不想穿这东西,但齐琰吩咐她要穿,还不许她自己偷偷脱下。
  虞枝枝坐在马车内有些焦躁,只想快点到东田,快点到大帐内,好叫齐琰给她将小衣松开。
37章 珍珠衣。
  夜已经很深,齐琰握着马鞭从马背上下来,他抬头,看到大帐中透出微茫的光,情不自禁露出一点几乎不被察觉的笑意。
  他随手将马鞭递给一旁的赵吉利,往帐篷走去,氅衣末端旋起一阵轻风。
  苍青这时候从暗处冒了出来,他在齐琰身旁说话。
  “代王的人暗暗盯着我们。”
  齐琰微微颔首,不以为然。
  他的线人早就将齐琢的计划打听清楚了,齐琰什么都没做,只是静观其变。
  齐琰略加思忖,低头嘱咐了苍青几句话,苍青虽然不解,但并不好奇,他点头。
  齐琰又问赵吉利:“虞氏一直在大帐里吗?”
  赵吉利点点头:“听了殿下的吩咐,奴婢寸步不离地守着这里,虞娘子一天都待在大帐里,只是来回问了奴婢几遍殿下什么时候回。”
  齐琰低头笑了一下。
  听起来颇有些茕茕守空房的闺怨情景,但齐琰知道,虞枝枝不是心里难受,是身上难受。
  他大步走进帐内。
  虞枝枝歪在榻上,就着烛光在看书。她先是听见了脚步声,然后一阵冷风直灌,她抬起头,就看见齐琰走了进来。
  她面上带着些局促不安,坐了起来。
  她起身,趿拉着锦鞋往齐琰身旁走,伺候他褪下氅衣,齐琰安静由她帮忙,目光一直萦绕在虞枝枝脸上。
  他往榻上一坐,不经意问道:“偷偷脱了?”
  虞枝枝顿时结巴起来:“没、没……还好好穿着呢。”
  齐琰摇头:“若好好穿着,这时候早就急不可耐地拉着我的手,去松你的珍珠衣。就像前几天那样,一天都要来个三四回。”
  虞枝枝声如蚊蚋:“珍珠衣太紧,裹得难受。”
  齐琰拧眉思索:“长胖了?”
  虞枝枝微愠地看着他,瞪着乌溜溜的眸子:“胡说。”
  齐琰并不和她争辩,只是拉过虞枝枝的手,圈她在自己怀里,然后褪下她的外衣。
  他的手解开珍珠衣,他能感到虞枝枝在他怀里轻轻发抖。
  他指腹上冰凉的药膏在虞枝枝温暖肌肤上融化,他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抚过她肌肤上刻印的梨花。
  虞枝枝跪坐在齐琰身上,衣衫都堆在了腰间,她看起来很是狼狈,想遮掩也不行,想埋头装傻也不行。
  她的刺青正对齐琰视线,她低头,看着齐琰用分外冷静的目光在审视她的身体。
  虞枝枝感到心里闷闷的。
  齐琰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我不喜欢这样。”
  他依旧保持着涂抹药膏的动作:“疼?”
  虞枝枝许久没有回答。
  齐琰终于抬头去望她,他看见虞枝枝的眼圈微红,不知为何有些委屈的样子。
  虞枝枝凝睇着齐琰,她声音带着氤氲的水气:“殿下是要将我当做陶土泥偶来把玩吗?”
  齐琰手指微顿,他心下有些烦躁,他不知这烦躁从何而来。
  他抬眼,捏住了虞枝枝的下巴,沉沉问她:“为什么你不是呢?”
  虞枝枝垂下眼睛,殷红的檀唇抿了一下。
  气氛沉凝下来,齐琰收回了手,他站起来皱着眉思考要不要将虞枝枝赶出去。
  又软又小的女郎从腰际贴上了他。
  虞枝枝仰头:“可以亲亲我吗?”
  齐琰目光沉沉看她:“不可以。”
  他没能继续说出拒绝的话,因为女郎沾着蔷薇香气的微湿的唇已经衔住了他的唇瓣。
  齐琰愕然,但他做不到将她推开。
  他闭上眼,喟叹一声,含住女郎略显青涩的唇舌。
  大帐外,有一声寥杳的惊呼淹没在寒夜中,帐中人心无旁骛,根本没有听到。
  薛良玉被人捂嘴遮眼,扔到了一处逼仄的空间,她安静得了许久,有人走了进来,蹲在她面前,打量了她许久,终于将她口中的布条抽出,揭下她眼前的黑布。
  齐琢坐在马车中,混沌的黑掩住他的神色,他笑道:“薛良玉,随我去代国吧。”
  薛良玉环顾四周,看清楚她身处一个改造过的马车中,前方有一扇小木门半掩。
  薛良玉垂头打量自己被困住的手和脚。
  齐琢哂笑:“逃不走的。”
  但薛良玉丝毫不见慌乱,她露出讥讽的笑:“是吗?”
  齐琢眯了眯眼,对薛良玉的反应赶到有些不解。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呵斥声。
  “停下!”
  “赵王殿下丢失了东西,还逃了一个宫女,是不是藏在这马车里?”
  齐琢面色一寒,他探出身去,冷脸说道:“不长眼的东西,看清楚孤是谁,还不赶紧滚?”
  但是面前的少年还有几个甲士丝毫不惧,那少年拔了刀就要上马车。
  齐琢面色更冷,他抬眼望着不远处,高赫带着甲士也走了过来高赫沉着脸道:“这是代王的人,速速放行。”
  少年笑了一下,打量着对方几倍的人,他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轻巧地绕过了众人,踢开马车小门,从中抱出了被困的女郎。
  齐琢怒不可遏,抽出了腰间的刀,命令众人团团围住少年,但少年就像是一只灵巧的猫,很快带着薛良玉无影无踪。
  对方的甲士随后也从容退去。
  齐琢怔怔看着黑夜,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高赫看着这样的齐琢有些不安,他跪下道:“殿下,臣无能……”
  齐琢抬手止住了高赫的话,他向身边战战兢兢的王全问道:“父皇现在何处?”
  王全道:“正在帐殿歇息。”
  齐琢拧眉望着马车。
  他要带薛良玉走,要让薛良玉屈辱地留在他身边赎罪。
  而不是郑重其事地去向天子讨要她,给她名分,给她安稳。
  只是眼前没有了别的办法。
  他冷冷道:“去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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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良玉回到帐中,想要郑重对苍青道谢,但一转身,苍青已经不见了。
  她缓缓放开攒得很紧的手,手指在不住哆嗦。
  昏暗的烛光照在薛良玉身上,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森冷。
  她眉目都黯淡下来。
  在西内躲藏了一年,她终究是躲不过的。
  她不得不行动起来。
  薛良玉走到琴案前,伸手抱住了琴,她转身要走,却看到琴案上的一块玉佩。
  她拿起砚台,缓缓地、坚定地将这枚玉佩杂碎。
  看着这枚粉碎,薛良玉心中淤积的爱恨终于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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