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不会凉吗?”荣澜语问。
周寒执摇摇头:“这种食盒里头往往用的是温盘。这种盘子很特殊,分上下两层瓷,上层瓷薄一些,下层的瓷厚一些,中间却是空的,所以只要在中间空的夹层注入热水,就能保持盘子的温度。”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食盒都十分沉重的样子。”荣澜语点点头,有些心疼那些店小二。正在这会,酒楼里忽然走出一伙护军,个个身高八尺,魁梧强壮。此刻,他们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走路都也飘飘忽忽的。
最让人觉得纳闷的,是其中夹着一位文弱书生,也是红光满面,步伐踉跄。
荣澜语还没等瞧出来那是谁,那书生竟已经带着这伙护军走上前,指着荣澜语道:“呀,这不是表妹,哈哈哈哈哈,这是害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的表妹啊……”
“你放尊重些,这是我们夫人。”周平嗔道。
周寒执将荣澜语护在身后,眼眸中散出杀气。
“夫人?我呸!什么夫人,当初我娶都不稀得娶,也就你们拿她当夫人。”余衍林的脚似乎找不着能站稳的地方似的,不住地来回游走。“不过,荣澜语,表妹啊,你害得我好苦啊,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啊。我,我是谁,二甲传胪!!现在呢,就是一个孔目,一个这辈子都升不了官的孔目!”
周寒执懒懒抬眸打量着他,眼底凉薄,几乎下一刻就要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上。
但似乎余衍林今日仗着人多,竟有了挑衅的意思。“周寒执,这些都是我的兄弟,跟我刚拜过把子的兄弟。你,把我表妹留下,我就放你走。”
周寒执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头一回听说一位书生能跟这些护军做兄弟。无奈地摇摇头,看着身后的那些人,淡淡道:“帮他们写几回给家人的书信,就是兄弟了?”
他很清楚这批护军。他们是最下等的兵士,因而多数不是盛京子弟,而是从各府各州选上来的,所以在盛京没什么亲人朋友。而他们之所以跟余衍林交往,不过就是图余衍林的笔杆子,希望他能帮忙写些书信而已。
可笑余衍林竟把这些人当成兄弟,还以此为荣。真是书生意气。
余衍林猜不透周寒执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在想什么,只是一味地看着他身后的荣澜语,不知该爱还是恨。
他咬着牙,想象要是能把荣澜语拽进余府的场景。即便身为孔目,大概人生也是值得的吧。这样的一位美娇妻,拿什么换都成啊。
那可爱娇俏的单螺髻,那白皙细嫩的皮肤,那修长的脖颈,怎么看怎么喜欢,想恨都恨不起来。
他一步步走过去,眼底带着暧昧。却很快被周寒执那不输护军的高大身躯挡住。
“你滚开。事到如今,你还想拿官职压我吗?正四品又怎么样,反正我也不打算升官。”余衍林嗤笑。“在一个不想升官的人面前,除了皇帝,谁都管的了我。”
余衍林根本没注意到,他说出正四品的那一刻,身后的护军们脸色全变了。若说方才他们还犹豫要不要替余衍林出头,那么此刻,众人全都退缩了。
周寒执伸手搭在余衍林的肩膀上,面带笑意,可手上却暗中用力。
余衍林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吃力挣扎道:“你松开,我身后这么多兄弟呢。”
周寒执一把将他松开,却又狠狠往胸口踢上一脚,将余衍林送给了那伙他所谓的兄弟。
不出所料,那些原本喝得醉醺醺的人此刻齐整整往后退去。
余衍林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痛苦极了。
然而更让他痛苦的是,他看见了身后那些人恨不得退避三舍的样子。
余衍林自知丢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羞又急骂道:“咱们,刚刚不是还喝过结义酒吗?”
那伙人觑着周寒执的脸色,个个摆手道:“没有的事,咱们跟你又不熟。”
余衍林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又见所有人都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看着自己,心知这人是丢大了。他正要痛骂,却见不知是谁窜出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哪个混账敢打老子。”余衍林破罐破摔。
“放屁。”那老人气得胡须颤动。
余衍林这才瞧出来,这是自己那早已致仕的爹。他暗自咬牙,垂头不敢再说话。
那老余大人气得拐杖都拿不稳了,唾沫横飞骂道:“你还想怎么样?自作孽,不可活。如今都折腾到这一步了,还嫌事不够大吗?老余家的人,全都被你丢光了!”
余衍林垂着头红着脸,一句话不敢多说,又听自己的老父亲冲着周寒执恭恭敬敬道歉:“惊扰了大人与夫人,是小儿无礼。”
周寒执冲着他略拱手,语气淡然道:“惊扰我倒是无妨。”
余大人立刻看了一眼周寒执身后那看着千娇百贵的女子。他自然知道自己家儿子的事全因这一位而起,但却不敢有半点怪罪的念头。
他垂眸暗叹,这是红颜祸水呀。
怪不得大伙都夸好脾气的周寒执此刻发了这么大的火。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周寒执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冲着老余大人淡淡一笑,而后凑过去低声说了一句话。
顿时惊得老余大人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