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脸是女人最靠不住的资本啊。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给姐姐出了这个主意,但这法子真是一损百损的馊主意。姐姐且想啊,那官员擢升,不光要考评官员的本事能力,更要看身世背景。若是这时候闹出妻弟府内偷盗之事,这不是摆明了把把柄送给人家吗?姐姐,要是姐夫知道您这个主意,可不是恨死您了?”
荣澜语细声慢语说着,果然把荣澜烟为数不多的信心击得粉碎。
她的双眼徒然变得有些崩溃,一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忽然哭道:“妹妹,我的好妹妹啊。”
见她这样子,荣澜语心头反而更稳,怒着下巴示意荣安宁先走,又给弟弟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荣安宁沉稳地点点头,姐弟两个自有一番默契。
荣澜烟却没注意到这一切。此刻,她双手掩着面,努力止住崩溃的情绪,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妹妹,你那么聪明,你教教我,教教我该怎么做,好不好,啊?”
“姐姐说说看,我听着。”
下人搬来椅子,上头扎着夏日里头用的竹篦凉垫。荣澜语蹙蹙眉,却还是坐上去,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荣澜烟这会没了脾气,一只手撑在桌案上,手心托着脑袋道:“你姐夫托了他一位远房的表姑母,总算搭上了参议大人的线。可毕竟是远房,他心里觉得不稳当,想娶了表姑母家里头的四女儿当妾室。”
“呵呵呵。”荣澜烟冷笑道:“妹妹啊,你知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吗?她叫柳云月。你听,又云又月的,这名字多好听啊。听着就年轻,就漂亮。我都能想到那纤细的腰身啊。”
“姐姐的腰身也是纤细的。”荣澜语轻叹。
“能一样吗?人家的腰,是能生出孩子的腰。我的腰呢?是生不出孩子的腰。你说说,咱们荣家还剩什么啊?我还剩什么啊?澜语啊,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荣澜烟的眼神空空洞洞的,嘴里不住地冷笑着。
“羡慕我?”荣澜语怔住。
荣澜烟点点头,盯着她那张没有经过半点岁月摧残的精致面庞,苦笑道:“大婚之前,周寒执跟文轩一道饮酒。彼时有一位大官相中周寒执的性子和酒量,说既然娶妻,不如再娶一妾。他家有一位庶女,正好合龄。”
“你猜不到周寒执说了什么?回来之后,文轩便跟我嘲笑,说周寒执是个傻子,连正四品官员的庶女都不想娶。若换做是他,他定毫不犹豫地娶回来养着。天可怜见,你知道你姐姐我听见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么?他想都没想过!我为莫府付出了那么多啊!”
后头的话荣澜语记得的不多,但她记住了荣澜烟带着羡慕说出的那句话。
“周寒执举着酒杯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府里有一个就成了。”
“这话虽然听上去不那么好听,但确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梦想啊。”
说完这句话,荣澜烟又盯着荣澜语的脸冷冷道:“三妹妹啊,你有福气啊。”
走在回府的路上,新荔轻声问她是不是担心荣澜烟。荣澜语摇摇头。“今儿如此欺负安宁,这件事且不说。光说她当年嫁给莫文轩的时候,母亲就劝过,说此人瞧着书生气浓,却功利心重。只怕往后会权势熏心。可她呢?她笑我母亲,问母亲是不是惦记把我许给莫文轩,又哭着跟父亲说母亲不心疼她。这样闹几回,母亲还能有什么说头?”
“所以说啊,人各有命。这命往往又不上天安排的,而是人自己选来的。”荣澜语一句话总结道。
“就怕她往后再惦记咱们宁哥儿。”
“眼下宁哥儿也大了,不是小时候了。你且瞧他今日做的事,难道就有道理吗?改日你想着替我传话给他,要他抄三百遍论语。”旋即,荣澜语又叹气道:“可你说得也没错,二姐姐这个性子的确让我不放心。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偏偏我又不能把宁哥接回来。”
“您有空求求咱们大人,大人一定有主意呢。”
“再说吧。”荣澜语一想到今晚只怕老太爷还要在院子里杵着,就觉得头大。说实话,这位老爷子实在是个好人,入府两日半句不是都没提过。
只这一样,非要二人住在一处,实在让她愁坏了。
好在人家老爷子说了,盛京城天气寒冷,等不到霜降就要回去。这样一想,最多也就剩一个月的功夫。
而周寒执显然也对再进正房这件事有些不喜。接下来半月的光景里头,他借口忙于政事,竟每日都子时前后回来。
老太爷熬不住那么晚,早上又起不来,自然没时间看着两个人同房的事。
可怜周寒执一直没睡好,每每回府眼圈都有些黯淡。荣澜语恪尽贤妻的职责,从鲫鱼汤熬到了肘花羹,这才总算补回来一些。
如此熬到了秋分,日子渐冷,盐运司又没开始烧暖炉。在老爷子几番苦劝之下,周寒执终于又恢复了日落而回的习惯。
自然,赴酒宴的时候例外。
而这一日,荣澜语正准备去仙鹤缎坊瞧瞧。但还没等出门,外头便递过来两张帖子。头一张是莫府的请帖,说是三日后府上莫大人要纳一位贵妾,摆上两三桌。另一张则是余衍林的拜帖,说午后有要事相谈。
“看来,莫大人为了这个缺儿,真是没少费功夫。”荣澜语苦笑道:“参议大人还有大半年才要告老,大伙却已经为了他的位置挤破脑袋了,说出去也真是可笑。”
“二姑奶奶还没等生个孩子出来,新来的贵妾就已经登门了,又是没落的大族出身,只怕不好对付啊。夫人,说起孩子的事……”
新荔的话还没说完,荣澜语赶紧清嗓子佯装求援道:“先不提孩子的事。你看,另一张拜帖是余衍林送来的。可如今我这身份,见他到底不合适,你也帮我拿拿主意啊。”
新荔被哄过去,果然忘了提孩子的事,接过请帖瞅了一会,呀了一声道:“夫人您没瞧见,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