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阿瑶也
时间:2022-04-13 07:23:23

  这几日,柔兰也收到了姚云荼寄来的信件。
  她在信中提及顾忱,说顾忱还与她保持联系,如今顾忱没有危险,让她不用担心。
  只是……
  姚云荼还提到了另一件事。
  这件事她知道的,姚云荼的四妹妹姚子芩前些日子才嫁到祝家,成了祝三夫人,可她才嫁过去没几日,祝延就开始夜不归宿,一整日一整日地不回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也从没和她提起过,甚至连她要回门当日都没露过面。
  姚子芩嫁过来是想享福的,可谁知被这样冷落,一连在祝老太太跟前哭了好几日。
  可她前脚才哭着抱怨完,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祝延被太子扣下的消息,当场就吓得白了脸。
  不仅是姚子芩,祝家许多人都惶惶不知所措,就连祝老太太也急得坐不住了。
  那可是当朝太子啊,祝延什么时候惹上了太子,还被扣押起来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此时祝家几乎乱了套了。
  柔兰放下信,抿了抿唇。
  正是傍晚时候,屋内燃起了灯,灯火透过纸面映在她脸上,衬得眉眼生动俏丽,眼瞳洒了星子一般,霎是好看。
  如今已进了冬日,外头愈发冷了,兰园从前祝辞是夏日过来的多,因此卧房没有烧地龙,不过放了炭炉倒是也暖和。
  方才她坐在矮榻上有些热,便将外裳脱了,只穿着件藕荷色的对襟束腰襦裙。纤纤腰不堪一握,肤色白皙,被养得愈发娇了。
  男人从外面进来,将披风解下递给岚香,岚香和另一个丫鬟便弯腰退了出去。
  祝辞没在外面看见小姑娘,绕过屏风走进去。
  她抱着膝盖坐在矮榻上,翻来覆去看手上的信,羽睫在眼下投出阴影。模样又娇小又柔软,又穿一身藕荷色衣裳,更像是软绵绵的云,轻轻一搂,就能软在怀里。
  柔兰正出神着,冷不防被人圈进了怀里,直到沉水香笼罩了自己,她才反应过来是谁,没有挣扎。
  随即,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看什么。”
  那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颈处,柔兰本就被炭火烤得热了,这下更热了,不舒服得很,不由蹙起眉,一巴掌把他推开了些:“在看信,你别动手动脚的。”
  小姑娘推人也推得没什么实际力气。
  祝辞反而又将她扯过来,把她锢在怀里抱着。
  “你、你……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柔兰挣脱不开,只得放弃。
  这几日祝辞的伤势好了许多,白日会出门,有时候回来便在书房那边,她自己乐得自在,便都只窝在卧房里做自己的事情。
  没想到今日他一回来就来这儿找她了。
  一想想,好似也有一两日没见到他,寻常他回来时她就倒在榻上睡了,起身时他便出去了。
  “这儿是我的地方,你也是我的,我还不能回来么?”
  男人低低笑了声,笑声自胸膛震出,低沉磁性。
  “谁是你的?”柔兰蹙眉嘀咕了句,却又隐约觉得他今日心情不错,眨了眨眼,思索着。
  手抖了抖信纸,“你要看信吗?”
  “不看。”
  身后的男人随口道了句,她正疑惑着,忽然有微凉的携着冷意的唇贴上她的脖颈,低低啜吻起来。她被那感觉刺激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一边想躲,一边无措道:“为、为什么不看?”
  “就那些事情,我白日在外头尽是忙这些,怎么,晚上回来还要处理么?”他低低笑了声。
  男人虽说话,可也不耽误他做事。
  柔兰发觉了势头不对,推着他,磕磕绊绊道:“二爷,你、你晚膳用了吗?我去让人给你传……”
  说着她就想起来,可被男人牢牢锢着腰,动都动不了。
  “我没吃。”祝辞低低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似有若无的笑意,“但是我不想吃饭。”
  那他想吃什么?
  柔兰反应过来,猛地一僵,耳尖又烧起来,胡乱推拒,“不行不行,你、你伤还没好!大夫说不能……”
  “这理由你用得够久了。”
  祝辞轻描淡写地打断她。
  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在她小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虽然隔着一层衣料,可那微粗粝的指腹与热度,却也带起她一阵阵的战栗。
  片刻后,他微低下头,声音哑了些,问道:“就在这里好不好?”
  她脑中“轰”的一声,脸颊登时红了,只是,一句羞恼的“不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迫噤了声。
  烛火暗淡,将模糊影子投射在墙上。
  *
  平日看着衣冠楚楚一派风流,却能想出这么多法子可劲地折腾人,她从前当真是被这人的外表迷惑了。
  柔兰一觉睡到第二日早上,人虽然是醒了,可也不想起来。
  男人已经离开了。
  她散着柔顺的发,抱着被褥缩在床角。稍微动一动腿,便忿忿地在心中将祝辞骂好几遭。
  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这一段时间都早睡早起,今日是头一次睡到这么晚。
  被褥从肩头滑下,柔兰被冻的一颤,忙又将被褥拉起来盖好了。
  岚香从外面进来笑着道:“姑娘,奴婢们已将里间收拾干净了,您起来用膳吧。”
  前几日祝辞依她的意思,让其他人还是叫她姑娘。
  柔兰听见这话,泛着隐约水光的眼眸蹙起,恼得轻呸了一声,又在心里将他恶狠狠地骂了一遭。
  臭男人。
  昨夜从矮榻上胡来到床帐里,她都哭了也没轻些。
  偏屋里又燃着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柔兰恼得厉害,暗呸了声,片刻后,只轻了声音同岚香道:“你、你将衣裳拿给我吧。”
  她现在寸缕未着,没办法下去。
  岚香笑应了声,转身去给她取衣裳,边道:“姑娘平日穿得素净,今日我替姑娘将那件云雁烟罗衫拿来吧。”
  “为什么?”柔兰怔道。
  岚香将衣裳取回来,仔细放在她身边,温声笑道:“今日下午二爷派了人来接姑娘,需得姑娘出去一趟。二爷说了,姑娘若是还累,就多休息会儿再去。”
  柔兰脸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烧意又浮起,蹙眉轻呸了声。
  见岚香放在床边的那件烟罗衫,她垂下眼,思索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觉得这念头实在荒谬,眉梢微蹙,浮起怔然。
  难道……
  *
  早膳吃得太晚,午膳柔兰没怎么吃,吃了两口就起身了。
  来接她的马车已经在兰园外面等候,岚香忙前忙后地替她整理衣裳,小姑娘还低垂着羽睫在出神,岚香已经道:“姑娘,我们走吧。”
  柔兰看向她,疑道:“二爷没说去哪里吗?”
  岚香摇头,只神神秘秘地笑,“二爷说姑娘到了就知道了。”
  好吧,他既然有心卖关子,她也就不追问了。
  柔兰点点头,跟着岚香出了兰园。
  今日永州飘起了小雨,冬日的雨掺了寒气,冻人得很,柔兰小心翼翼上了马车,岚香也跟着进来。
  见她坐在窗子边往外看,岚香将备下的手炉放她手中,“姑娘别掀帘子,仔细冻着。”
  柔兰收回手,水眸眨了下,看向她道:“这是去东溪的路。”
  “是。”岚香笑着点头。
  柔兰收回视线,握着手中的暖炉,不由慢慢收紧了力道。
  东溪……
  不知道过了多久,辘辘行驶的马车终于停下,岚香掀开车帘,只听外头的车夫苍老的声音带着笑道:“顾姑娘,到咯。”
  柔兰正要起身,觉察到什么,倏地一怔。
  她愕然地抬眼看去,“您……您叫我什么?”
  “顾姑娘啊,”车夫笑道,“你不是东溪顾家的姑娘吗?二爷就是这样和我说的啊。”
  柔兰怔怔地睁大眼,忽然想起什么。
  她记起来哪儿不对了,那一日岚香第一次见她时同她说话,她曾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被岚香叫的夫人引去了注意力。
  那一日,岚香也是叫她顾姑娘。
  顾姑娘。
  姑娘和顾姑娘,只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
  二爷不会不知道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可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已经开始向所有人昭示她的身份。
  柔兰怔然之下,呼吸放轻了些。
  “这里是哪儿?”她虽然询问,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岚香掀起的车帘外面,有人三三两两地朝这里看来,道:“那是顾家小姐吗?”
  “长得真是漂亮,估摸应该是吧,现在来的姑娘除了顾小姐还会是谁?”
  “今日东溪可要有大事情发生了啊……”
  那些议论声此起彼伏。
  “东溪知府唐大人刚上任不久,终于要接手大案子了。”
  有人压低声音,仍掩不住道:“这可好了,我可盼着庆王倒台!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报应不爽啊!”
  “顾小姐,是你吗?”
  “顾小姐快进去!我们瞧着知府唐大人方才到了……”
  柔兰在岚香的搀扶下了马车。
  她抬起眼,便见眼前府衙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府衙牌匾高悬,两侧石狮子塑像凶神恶煞,驻守在府衙大门外的衙役足排列有十个,大门外围聚起众多百姓,身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驻足看来。
  看见她出现,里头有小厮跑出来,笑着弯腰道:“姑娘,快随我们进去吧。”
  岚香轻唤了声,“姑娘。”
  柔兰点点头,轻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莫名而起的战栗,同岚香一道跟着那小厮进去。
  她是第一次来到东溪府衙。
  走上台阶,迈进门槛,一直跟着那小厮走到大堂前。
  高台上已经坐着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人,方脸浓眉,正低头翻看着桌上案卷。他应该就是方才那些百姓说的,东溪新上任不久的知府唐和秉。
  大堂里有不少人。
  柔兰往左侧看去,待见到站在堂中背对着她的身影,一怔。
  她微睁大了眼。
  哥哥?
  顾忱站在大堂左侧,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见她,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四下站了许多拘谨的人,有很多生面孔,都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想这个突兀冒出来的小姑娘是谁。
  大堂里唯独三个人坐着。
  其中一个是高台上的知府唐和秉,另一个她没仔细看。
  而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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