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幼云也深感认同,轻笑着睨了顾瑶一眼。顾瑶挠了挠脑袋,心想曦河殿下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好琢磨,到底是她有得好受,还是李衍有得好受?
这两种情况都成立,她和李大公子的性格千差万别,一个闹腾,一个喜静。李衍看书的时候,她不能叨扰;李衍更衣的时候,她不能偷看;李衍睡觉的时候,也不让她挤上来,以至于两个人成亲这么久,还是相敬如宾。
但她也有难缠的时候,比方说早上喜欢踢被子,晚上还会讲梦话,生气的时候倔得两头驴都拉不回来,但是李衍似乎都一一接受了,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
她想不明白,便不想了,看着空荡荡的案几出神。
曦河拍了拍手,唤来了一个小宫女,吩咐她端些瓜果清茶上来。
“本宫今日想必是糊涂了罢,竟然连招待的点心都没准备……咳咳!”她说着说着,突然捂住嘴咳嗽起来,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谢幼云微微探起身:“殿下……”
曦河摆摆手:“没事……咳咳,我们继续。”
没过多久,端着果盘和茶水的宫女陆续进来,曦河的手伸出纱帘,其中一个宫女快步走进,接过她手中的帕子。
帕子上带着一抹刺眼的红,引人注目。
但是四殿下不愿开口,她们也问不出什么,只能互相交换个神色,默默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三人又闲聊些许,话题终于慢慢迈入正规。
“许是天气暖和了,这几日宫里的虫儿甚是聒噪,”曦河放下茶杯,语气玄妙莫测:“一两次还好,时间久了,总是扰人清净。本宫并非没有容人之量,只是万事讲究适可而止,你们以为呢?”
谢幼云低下头:“殿下所言有理。”
“那么本宫现在要把这个事情交给你们去做,不过你们也莫要害怕,脏手的活计自然不会丢给你们,”曦河顿了顿,目光闪烁:“只是此事风险不小,尤其是瑶瑶,答应之前可得考虑妥当。”
冷不丁被点名,顾瑶下意识问:“什么风险?”
曦河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轻轻抬手捏起一只葡萄,指甲微微用力,酸甜的汁液从裂口中流淌出来。
“生死离别,总会被你遇上一个,瑶瑶,你愿意吗?”
顾瑶愣了愣,竟然不知自己要面临如此残忍的抉择。
明明今天早上,她需要操心的事情还只是再赖床半个钟头,还是赶紧起床去送一送李衍。为何突然之间要自己面临生死抉择了?
她好一阵子没有言语,曦河也耐心等着。她的确是野心蓬勃,但是也只有她罢了,即使她是荣宠风光的大雍四公主,也不能要求所有的女人都和她一样志向远大,不择手段。
“殿下想要我们做什么?”顾瑶问:“我想知道,再做决定。”
“倒是有几分机灵。”曦河笑了笑,语气轻松:“莫要多想,方才本宫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算是给你们通个气。”
实际上,只是武学堂的建造该提上日程罢了。
只是,表面是一座武学堂,背后培养的却是她曦河日后冲锋在前的刀刃,这种目的该如何告知他人呢?若不是完全信任的手下,曦河也不会傻到说出口。
她方才便是在试探谢幼云和顾瑶,愿不愿意跟从自己,又是否忠诚——比如,乐不乐意为自己卖命,乐不乐意与心爱的人分别?
可惜,顾瑶并不好拿捏。
她看着天真懵懂,但怎么说都是云雩亲手教出来的好徒儿,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
“一件事情,是武学堂的建造之事,目前本宫已经督促工部加快推进,此事便交给幼云督办;另一件事便是希望你们二人,替本宫做一场谈判。”
顾瑶和谢幼云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在此之前,为了招揽全天下有能有才的女子,她已亲笔授函给三十六郡的巡抚,收到的回应寥寥。原因便是这天底下的权力还是在男人手里,她贵为公主,他们也不愿卖这个面子。
毕竟,这为女人谋福祉的事情,跟他们男子何干呢?且若郡中女子都去京城舞文弄墨,舞枪弄棒,谁来洗手作羹汤?谁来生儿育女?谁来维系父纲夫纲呢?
“虽说招生之事道阻且长,但本宫亦坐以待毙。如今,唯有雁郡难以攻克,本宫希望你们以京城刺史的身份,前去谈判。”
目前,老皇帝已经愿意亲笔拟旨,让三十六郡尽快列出女子名册,送来京城召选。唯有雁郡是块难啃的骨头,因为自古以来,这个地方与北匈接壤,乃是北匈的故土,民风骁勇善战,刚刚被划进大雍的版图不过二十余载。
边陲郡县人心浮动,若不是有铁骑兵营驻扎镇守,怕是早就反了天了。
而顾瑶又与那北匈大皇子交好,若是能打通雁郡,或许能从中选出将领之才。是以雁郡,绝对不可放过!
“既是为天下女子谋福祉,我定是要参加。”谢幼云开口道:“敢问殿下,何时出发?”
曦河看了眼顾瑶,反问:“瑶瑶,雁郡山高路远,舟车劳顿,若是水土不服命陨半途也是大有可能,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两双眼睛齐齐朝她看来,顾瑶思考了片刻,她没有远大的豪情,也没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壮志,但是此事既成,将让女子走入男子的权力核心,瓜分兵权乃至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