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瓷杯脱离坠下,在地上滚落很远,
“别说话。”
曦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收紧了手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让本宫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顾宜修原本抬起起手缓缓垂下,轻轻地搭在桌子上。
一时间,两个人沉默无言,夕阳将相拥的影子拉得极长。
曦河是一只永远不会落地的鸟。
她的人生是飞得更远、更高,去挑战荆棘丛林,去跨越山海,在如此辽阔的地方让生命和清风相融,永不停歇。
而他像一阵清风。
在一段旅程中可以和她相伴,托起她的翅膀让她飞得更高,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鸟儿不会停留,而清风没有方向。
他们是彼此可以相伴,但却并非不可或缺的存在。
“顾宜修,你身上用了什么香薰么?”
“回禀殿下,臣没有。”
“真好闻。”
她的鼻尖轻轻蹭过男子的背脊,嗅了嗅上面的味道,是干净的皂荚香:“本宫很喜欢。”
“承蒙殿下厚爱。”
“今晚留下来,好吗?”
顾宜修闻言,伸手掰开了腰间束缚,转过身,那双冰冷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曦河的唇边挂着一丝浅笑,似乎在向他邀约。
纤长的玉指暧昧地划过他的胸,最后来到喉结处,她的指尖像是亲吻一样,在上面逗留。
她想知道这个比寒冬还要冰冷的男子,是否也有一颗滚烫的心,是否也会在床榻上露出属于尘世间的,富有人情味的表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生疏的,遥远的,似乎是指尖一触即化的雪花。
“殿下身体不适,臣便不打扰了。”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放下,然后转身便要离开。曦河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开口:“为何来找我?”
“只是顺路。”
“顺路从国子监顺到了泰和宫?”
顾宜修脚步一顿,突然转过身,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令人以为是错觉的笑意。
“殿下可以这么以为。”
他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玉佩,放到了案几上,便离开了。
那枚玉佩穿着鲜艳的红绳儿,上面刻着一只小鸟,清风吹动红绳轻轻摇晃。
小鸟儿尖尖的爪子抓着树枝,目光清亮,似乎要引亢高歌,展翅飞去。
……
第二日,天色晴朗,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顾瑶昨日把皇帝驾崩消息告诉李衍后,他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
早在二人去雁郡之前,老皇帝已经有了生命垂危的征兆。只是宫里的斗争纷乱复杂,他不想让顾瑶参与,便没有谈起。
但是如今曦河已经传来密信,将此事告知,实际上便是拉他们下水,让他们通过分享情报成为同盟者。
这是个很聪明的法子,没有给他们以选择的机会,在看到密信的一霎那已经成为了四公主的幕下之兵。
毕竟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放眼整个大雍,不会超过个位数。
他们在无形中被拉入了储位之争。
李衍微微蹙眉,表情并不好看。他自从查清楚李尚书的冤屈后,便对朝堂产生了厌恶心里。那里一将功成万骨枯,权利的背后不知是多少棋子留下的鲜血。
他不愿当人棋子。
但是,若是让他择君而栖,曦河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有野心,有魄力,够决绝也够冷酷,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刀锋永远锐利。这是成为一个君主必不可少的品质——
一个软弱的皇帝,最终会愧对于大臣和百姓,而一个冷酷的皇帝,会将自己置于国家之后,让自己化为国之薪柴,烧之不尽取之不竭。
她或许难以被定义为一个好人,但她绝对会成为大雍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