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在里面,兰施主。”
“那我就守在这院门口,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就能听到。”季常嘱咐兰封说。
“好。”兰封点头,撑着伞打开院门,后院是一片菜地,皆空住持站在檐廊之下像是在躲雨,又像是在观察菜地。
兰封走到檐廊下,收起油纸伞说:“皆空住持,突然来访真的是打扰您了。”
皆空住持看着前方落下的雨水,声音平静地说:“老衲早有预感,兰施主上次离开带着满腹疑问,一定会回来一探究竟。”
“住持,您所谓的命运已改,改变的命运变成了什么样子,”兰封的声音伴随着雨水透着纷乱与急躁,“她还能顺利出征……不,我的意思是,她能够平安吗?”
皆空住持摇头说:“大将军能否平安,早已不是老衲能够断言的。”
兰封握着伞的手微微缩紧,微笑说:“我明白住持所言只能算是命运走向的其中一种可能,能否告知我,您所预测的可能。”
皆空住持捏住佛珠,平静地目光犹如明镜,无论兰封怎么掩饰,他那份焦躁与不安都被皆空住持看得清清楚楚。
皆空住持声音透着一丝悲悯说:“兰施主问老衲的事,句句不离大将军,明明不是信佛之人,却愿意为她在佛前祈求吗?”
兰封点头微笑说:“对啊,若是为了她,我什么都能做。”
皆空住持沉默地看向兰封,昏暗的天空,纷乱的雨水……在这样的场景中,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兰封仿佛周身笼罩着浅浅的光,动人而夺目的眉眼中透着坚毅与固执,心中的念想似乎不会被任何事物撼动半分。
皆空住持声音平淡地说:“今年春雨与往年不同,细雨转为了大雨,天变了。”
兰封抿住唇角,沉默了片刻,苦笑说:“看来住持是不准备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了。”
“兰施主,老衲会与杨夫人说那些话,本是泄露天机,只是未曾想杨小姐改了这天命,保下了杨家二郎。”皆空住持转着手中的佛珠,“而老衲愿意与杨夫人说出自己窥得的天机,不过是感谢于杨家的拂照……能否国泰民安都在于杨小姐的一念之间。”
“皆空住持对杨夫人说那些天机,是希望初丹的念想是保家卫国,她是一个在意家人的人,不会违背父母的教诲,”兰封从容的声音中有着近乎冷酷的平静,“既然我佛慈悲,那么神佛真的有慈悲地对待她吗?”
皆空住持转动佛珠的手顿了一下,显然动摇了,他低头说:“阿弥陀佛,兰施主,老衲只能告知你一句话……命运已改,但……”
雨瞬间变大,仿佛倾盆而下,似要吞没皆空住持的话一般,但是兰封还是听到了那四个字。
【死劫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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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公子,怎么了?”季常皱眉看着兰封苍白的脸,担忧地说:“身体不舒服吗?”
兰封轻轻摇头说:“我们回去吧。”
“嗯,若是身体不舒服要早些看郎中。”季常往院子里瞟了一眼,看了一眼一动未动的皆空住持,他走在兰封身后问,“已经跟那位老和……啊,住持聊完了吗?”
兰封点了点头,笑容依然苍白而无力说:“皆空住持大概已经言尽与此,不会多言。”
季常看着兰封的表情,还想要继续追问,但是引路的和尚已经来了,他就没有开口。
兰封收伞进了马车,摘下帷帽后,满脑子都是皆空住持最后的话,谁的死劫未过,这是指被杨初丹救下的二哥,还是为二哥改命的杨初丹?
原本在沉思的兰封,听到车外传来喧闹的人声,然后马车停止了,季常的声音传来:“兰公子,接下的路过不去了。”
嗯?兰封疑惑,现在下雨天,大部分的摊位都应该收摊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人?
“…………公子,”季常的声音扬起有着明显的难以置信,随后他撩开马车的车帘,压低声音说:“是大将军的士兵进城了。”
“什么?!”兰封连忙戴上帷帽走下马车,领头的士兵举着‘杨’的旗帜,他们骑着马,穿着银白的盔甲,整齐有序的移动着,里面还有兰封去驻扎营地时曾经见过的面孔。
“这个银白甲是大将军直属的精锐士兵才能穿的,确实是我们的人,”季常看着走过去的士兵,“但并不是全部,这次大将军返回都城,带了一队精锐的轻骑兵,这人数大约只有二百多人。”
“为什么会突然进城?”兰封问。
“不知道,没听大将军提起过,可能是今天上朝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从小路回府,大将军她们应该已经下朝了。”
兰封转身往马车所在的地方走,上马车的时候,伞撞上马车的侧壁,他一个趔趄,季常连忙扶住说:“兰公子,你没事吧?”
“抱歉,我走神了。”兰封收起油纸伞,没有伞的遮挡,雨落在了他的帷帽与衣服上,丝丝潮湿的凉意瞬间窜上他的皮肤。
看到兰封失神的模样,季常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连忙将兰封扶上马车,防止他继续淋雨。
“没事的,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大将军了。”季常说完关上了马车的门,看骑兵们离去的方向,勒紧缰绳改变马车的方向。
季常能够理解兰封的不安,因为让骑兵进城的事,不管是大将军还是军师大人都丝毫没有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