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枣泥酥是长公主赏他的,宫里时兴的糕点,但他不爱吃甜,就随意地搁置在一边。
盛秋潮觉得春桥可爱,就把她抱在自己怀里,牵着她的手捡甜糕喂给她吃,也许是因为长公主总爱赏他一些宫里带出来的糕点,从那以后,春桥便爱时时往他院子里跑。
再后来,出现在春桥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府里的人又大都看不起他,常在春桥身边嚼舌根,说他攀慕权贵,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又因为老夫人也不太喜欢他,春桥便和他越来越疏远,他也越来越失望。
......
等春桥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好闻的新衣,浑身再也没有落水的狼狈。
春桥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盛秋潮,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委屈:“是你给我换的衣裳吗?”
“不是,”盛秋潮见春桥能说话,便将书往榻几上一放,继续说道,“你丫鬟寻人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她?”
花戎绊绊磕磕地到了松风院,结果院子里的奴婢们硬是拦着她不肯让她进去,说是二夫人和几位小姐郎君都在里头说话,不让她打搅。
花戎急得没法,只好又回去寻春桥,到了池子那,只有一个三少爷身边的吴荇等在那里。
她这才知道春桥落水了,差点没把魂吓飞。
可无论她怎么问吴荇,吴荇都是顾左右而言他,遮遮掩掩地不肯说全话。
现如今她终于见到了春桥,眼眶顷刻间就红了,花戎抓着春桥的手泪汪汪道:“姑娘,肯定是五小姐推你落水的,对不对?”
她见春桥没有说话,又气道:“我们去找老夫人,断然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
“不要,”春桥伸手拦住花戎,嗓音沙哑,“我们不可以再找祖母,五小姐是长公主好不容易寻回的女儿,祖母再如何待我好,也不会不顾及长公主的面子为了我去罚她,再说,旁人也不会信我,白白让祖母为难。”
余晖映窗,昭昭斜阳落在她的脸畔,长睫浓密,皮肤细嫩,她这话说得艰难,似乎也是心有不甘。
春桥又晃晃悠悠地起身,微微朝盛秋潮行了个礼,轻言细语道:“我还要回去侍候祖母,今日之事麻烦三少爷帮我遮掩。”
“嗯,”盛秋潮又漫不经心地看起书来,只是在春桥一只脚跨出门槛时扬声问了一句,“明日新的教书先生就要来了,要不要我帮你请病假?”
春桥没想到盛秋潮还愿意与她搭话,明明方才都不太愿意搭理她,话都说不上几句,她转头有气无力道:“不必了,我明天会照样去进学的,不会拂了新先生的脸面。”
第5章 他轻声重复道:“春桥..……
渺籍园的窗格微微支起,从窗牗往外看,可以看见乱石堆成小巧的假山,角落处还覆着星星点点的青苔。
日光穿透糊窗用的桐油纸,屋子里燃着淡淡的紫檀香,原先北面摆满的古董器具已经被搬走,改成安置小姐少爷读书要用的书文。
新的教书先生还未到,先来的二房小姐们都在亲亲热热地和镇北侯府世子说话。
盛春玉知道程暻递了拜帖要来府上做客,今日是早早起来打扮,她穿了一身水绿色对襟袄裙,乌黑浓密的发间簪着白润的兰花玉钗,整个人水灵灵得好像刚从地里择出来的小白花。
盛春婉却不太精神,四姐喜欢折腾,她却只想睡懒觉,现在听着四姐和世子在聊什么诗词歌赋,她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盛春玉见盛春婉头欲点未点,怕程暻觉得二房怠懒,连忙暗自掐了她一把,盛春婉迷茫地瞪大了眼睛,还有些委屈,四姐要和世子爷攀谈就谈嘛,还非要她在这做个布景的背景板。
与其说是姐妹亲热,不如说是四姐要寻个人陪着自己,怕落人口舌罢了。
盛春婉忍了再忍,还是困意打败了单薄的姐妹情,她没心没肺地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先生还未来,我先去趴在案桌上睡一会。”
盛春玉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胸大无志的六妹,她又转过头,收敛神色,含羞带怯继续问道:“世子爷,你今日为什么过来呐?”
“安平县主没同你们说吗?”程暻怔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言难尽的事情,半晌后才笑着说道,“我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前几日和她订亲了,今日得空,我又听说府上来了一位新夫子,便趁这个由头来见一见她。”
忠勇伯府虽然是二房夫人当家,但还没法把手伸到大房那里,去管他们的内事。
盛春玉的脸色一白,随即不甘地咬了咬嘴唇,她本来以为男未婚女未嫁,虽然程暻平时就和盛春容多有亲近,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谁知道,这亲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她怏怏不平,又追问道:“世子爷为什么这么喜欢安平县主啊?”
论起才貌,盛春玉觉得自己不比盛春容差,当初听说回来的五小姐只是个商户家里养大的乡野村姑,盛春玉还兀自高兴好久,谁知道盛春容刚一回京,程暻就紧跟着上门了,她这才知道程暻跟盛春容很早以前便认识了。
“她救过我,”程暻惯来不会拂女孩子的面子,他顿了一下,忍住心底对于母亲擅自订下这门亲事的不满,脸上款款浮现出缱绻的情意,“那时候我受了伤,伤中高烧,一醒来就发现安平县主拿着湿帕子要敷在我额头上......”
镇北侯子嗣不多,却尤其宠爱原配生的嫡长子,程暻只不过是继室诞下的嫡次子,他想要坐稳世子爷的位置尤为不易。
那日他为父亲去江都办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好不容易逃回京城。
在路上,程暻迫于情势躲进了一位姑娘的轿子,迷迷糊糊最后晕倒前,只记得那姑娘俯下身来,朝他伸过来的手指纤长,皓腕处玉镯闪着莹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