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恬:“得了吧,您那个手艺也就够炸个厨房的。”
阮先生气道:“那小时候你也没少吃一口。”
阮恬把饭盒打开,第一份递给了沈羲和,轻轻挑起眉,笑:“我小时候不懂事而已。”
沈羲和话挺少,听着阮恬和她爸爸斗嘴,她妈妈会温柔的倒好汤递给自己和阮恬,他心里挺清楚的,但是什么都没说。
阮先生跟阮太太没有每天都来送饭,毕竟公司事情很忙,偶尔送过一两次,有次阮太太来还送了两个祈福荷包给他们,阮太太不大好意思的给沈羲和,说:“你不要觉得我太迷信,做父母的总归都是要信一信这些。”
沈羲和收下,格外认真的跟阮太太道谢。
那个祈福荷包被沈羲和贴着脖子带了差不多小一个月,真考试那天也没有摘下来。
考试那两天下大雨,席卷星极市所有的热浪,除了萧萧风雨声,星极市一下陷入了安静之中,鸣笛声和车流声像是凭空消失了。
刘女士送他们考试那天,一遍遍的交代考试注意事项,在进考场之前,替他们收起手机跟书包,她和其他老师在校门口目送学生进去。
阮恬和沈羲和不在一个考场,考试前一天两人有一个短暂的碰面,俩人牵着手逛学校,碰到抓学校早恋的老师,两个人下意识的松开手,松开的那一刻忽然同时想到明天就要考试了,又迫不及待的抓住手,在老师目光下,阮恬正经道:“老师,我们这考试太紧张,松松气。”
给老师气笑了,到底没有抓他们,反而跟他们说:“明天考试加油啊!”
临高考,好像全世界都跟他们说加油。
阮恬把沈羲和送回家,楼道的灯光是感应灯,两个人安安静静只剩下点脚步声,楼道的灯光一直陷入昏暗中,只有四格菱花窗外的光线所有若无的落进台阶上,昏暗光线下连情绪都变得沉淀复杂,一步步向上迈着步子,很快到了出租房门口。
沈羲和掏出钥匙开门,刚插上钥匙孔,身后的人攀着他的肩膀抱了上来,脸贴着他的肩膀,呼吸声慢悠悠的,一声叠着一声逐渐明显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阮恬的声音,连日的复习让她有些上火,声音泛哑:“沈羲和。”
她喊了下沈羲和的名字,又停下来,拥抱逐渐收紧,一点点的,温度上升,才听见她继续说:“你的人生要自己加油,别只是为了跟上我,这让我很害怕,如果我不是被你跟上的人,而是落后你的人,那你又要怎么办呢?”
沈羲和的眸子猛地一缩,刹那,他脑子里回想的是阮恬这段日子疯狂复习的样子,甚至不止一次在晚自习流出鼻血,第一次落下鼻血的时候,隔着很远的林望茨特别紧张,打了医院的电话,硬拉着阮恬去做了个检查,一路上,林望茨脸色很难看的抱着双臂坐的离阮恬很远。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林望茨才冷冷的说:“以前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爱学习的人。”
沈羲和才明白林望茨的这句话,也明白了阮恬的意思。
阮恬只是在害怕,万一自己是落后沈羲和的人,沈羲和会为了自己不再往前走。
阮恬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前她无所谓,总是抱着度假的想法过日子,可是沈羲和那样的念头表露出来,阮恬比任何人都害怕自己落后。
她希望沈羲和能一直往前,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他自己。
沈羲和猛地闭上眼睛,他在阮恬的怀里转过身,也同样的拥抱住她,以气声道:“阮恬,即使你不在我那条路上,我也会向前走的。”
“我们谁都别停下,一直往前走。”
十几岁的年纪里最重承诺,恨不得告诉对方把一辈子都瞬间绑定在一起,可是阮恬希望沈羲和能够有自己的人生。
就往前走吧,前面有我没我都往前走。
考试前一晚,阮恬做了个梦,稀里糊涂的梦见原主,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优雅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红茶,阮恬看见她,莫名的很想哭,抖着嗓子问她:“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两个人实际上是没见过的,但某一程度上又是最亲密的两个人。
小姑娘点点头,笑容秀气:“过得特别好,我能堆雪人了。”
阮恬一愣:“你都知道。”
小姑娘:“每件事情都知道。”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的很不好意思:“那个你和沈羲和亲亲的时候,我也知道。”
阮恬:“那你不讨厌我?”
小姑娘沉默了下,说:“刚开始有点,但是后面就不了,要没有你,也没有我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你的梦不算小说内容管,我就想跟你说我走了。”她有些烦恼的叹声气:“可能这就算是转生?我也不太懂,对了,你要是以后碰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也不要觉得难过,因为我过得都挺好的。”
小姑娘的话说的魂里梦里,阮恬没听懂,还想再问,小姑娘说:“小说里写我只是路人甲,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真不甘心,我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我真的要去当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可是阮恬,在别人的故事里,你是路人甲,可是在你的故事里,你就是主角。”
她放下杯子,上前轻轻拥抱住阮恬:“再见,照顾好我们的爸爸妈妈。”
梦醒,面前是阮先生和阮太太的脸。
他们脸色惨白的守着阮恬,阮恬坐起来,一旁的闹钟显示时间还早,她笑了下:“怎么了?”
阮太太摸着她沾满冷汗的脸:“你在说梦话。”
阮恬眸子怔愣:“是吗?”她吞咽了下,嘴里特别干,张嘴说话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阵刺痛:“我再睡一会。”
说着倒头又闭上了双眼。
到了考场,阮恬顺着人群往前走,很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考场座位,写卷子的时候她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面前卷子上的考题。一个题目接着一个题目的写下去,阮恬实际上是很会读书的人,在看似遥远的上辈子,她靠读书,把自己的拿了一手烂牌的人生经营的很好,偏心的父母和永远格格不入的家庭并没有让她多痛苦,她一脚一步走出了困着她的牢笼。
即使一路孤独的,她的人生乐趣也从没有少过,她爱看小说,爱看电视电影,没有人陪她,她一个人也能对着小说电影电视吐槽,自己就能把自己逗乐,在穿书前的一个晚上是她的二十二岁生日,所以看到同为阮恬的路人甲,她才会受不了。
阮恬本来应该是一个主角的。
晋江小说里那么多主角叫做阮恬,为什么这里她是个路人甲呢?
喝醉了的阮恬偏偏纠结在这里,再一睁开眼,她真的成为阮恬了。
这个路人甲阮恬,有爱她的爸妈,朋友,同学……不需要自己经营的人生,懒散的活着也不要紧,闯祸也没关系,永远有人顶在前头,永远会有人爱她。
哪怕沈羲和,都这么的喜欢自己。
这些上辈子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让阮恬也会没安全感,她也会害怕下一秒又回到从前,一睁开就是空荡孤单的世界。
铃声响,阮恬如梦初醒,眼前的卷子早已经写满。
看考老师和善的对着她笑:“同学,铃声响了,要收卷了,请停笔。”
阮恬沉沉的吐了口气,将卷子在桌子上放好,她双手放在腿上,目光清澈的看向窗外。
一连考试几天,阮恬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反而是穿书之后最好的时候,每天精神满满,从考场出来都是笑吟吟的。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阮恬居然是出来最早的一个学生,有媒体上前举着话筒对着她,期待的问:“同学,今年的考试你感觉难度如何。”
阮恬一身轻松:“还好。”
“哇塞,还好!这句话说得多欠打啊!”林望茨举起啤酒对着阮恬,说:“哥哥,您知道今年的理综有多难吗?好多学子折在这上面,您这一句话简直了,收割万千怒火啊!”
阮恬正在剥小橘子,一把砸向林望茨:“我真的觉得还好。”
“我们阮姐又隔着凡尔赛呢。”赵穆奇端起啤酒狂喝一大口,问:“哎,我们阮姐夫呢?今天散伙饭他怎么不来啊!”
阮恬:“你的阮姐夫还在洗澡呢!他刚睡醒,也不怪他,有谁吃散伙饭在高考结束后啊?!不让人休息下!”
林望茨咬着橘子,没忍住笑了:“就你会心疼人。”
刚说完下一秒,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明显收拾过自己,黑t白裤子,头顶戴着顶渔夫帽,露出一个锐利且削瘦的下巴,线条流畅又干净,身影高瘦,脚踩着一双高帮帆布鞋,帅的格外明显,刚开门,招了不少人的眼,那双如春波一般潋滟的眸子仍旧是冷淡的,直挺挺的朝阮恬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阮恬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沈羲和满脸茫然的看向她,倒是一旁的林望茨和赵穆奇忍笑忍得满脸通红。
阮恬手搭上去,摸到衣领湿哒哒的:“呦,都没吹干啊?!”
沈羲和忍着没睡好的烦躁,无语道:“你看看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他掏出手机,一把甩到阮恬怀里,自己抱着双臂往后靠在沙发,合上了双眼。
阮恬根本不生气,俯身拿了罐冰可乐,贴上沈羲和的脸颊,等人小猫似的瞪圆眼睛不满的扫着她。阮恬笑嘻嘻的靠过去,说:“我不是怕你睡过头吗!你看你,老生气,再生气就该长皱纹了,年纪轻轻被人喊叔叔,那怎么可得了。”
沈羲和懒得跟她扯,一把夺下来阮恬手里的可乐,单手握住可乐在半空中,食指轻轻一扣,可乐砰的喷射出气泡吗,沈羲和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才把可乐放回桌子。KTV内视线明明晃晃的,照的人发困,人还没有来多少,尤其班里的小姑娘一个都没来,阮恬猜测可能都在收拾自己呢。
这也算十八岁最后一次聚在一块,估计今天晚上告白的也不少,阮恬凑在沈羲和耳边,跟他打赌:“张奇和他同桌绝对会在一块。”
阮恬说的张奇是他们同一排的一对同桌,两个人平常关系就挺好,阮恬看见过好几次张奇对着自己同桌发呆。
沈羲和瞥她一眼,无奈笑:“你怎么八卦啊?”
说着,捏着叉子插着一块西瓜喂给阮恬。
阮恬:“人不八卦就会死。”
沈羲和被逗笑,心想哪来的歪门邪道。但是手又捏着叉子插着块西瓜喂给阮恬。
没过多久,人陆陆续续来了,林望茨一直站在门口,生怕有同学不认识路走错房间,等差不多人齐了,他才进了包间,有些失望:“刘女士今天不来啊?”
“不可能,我专门打了电话给她,刘姐说了要来。”有女生选歌时抽空回答,林望茨勉强松口气,他坐回沙发扶手,往嘴里丢了颗圣女果。
没过多久,有人开始唱歌,一群人特捧脸,摇铃鼓掌呐喊,给姐妹花弄的很不好意思,但是前奏一响,牵手的姐妹花就上了头,一边唱一边跳。
有人在底下吹了声口哨:“我靠,没看出来语文课代表还有这手艺。”
往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跳着热舞,辣的不行,眼神还是很单纯的不敢看同班同学,她小姐妹倒是更上头,跳男位,把动作做的很开。
阮恬小小的惊呼一声:“哇哦。”
沈羲和嗤笑道:“这会儿,你又不近视了。”
阮恬扭脸看他,KTV里光线很暗,只有屏幕上的灯光落在她眼底,清澈的像破冰的海水,凑近沈羲和耳朵,说话时,唇角不经意擦过他的耳朵尖,热气扑在肌肤上,沈羲和听见她说:“我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你能跳女团舞给我看吗?”
沈羲和:?
阮恬说完,期待的眨了眨眼睛。
沈羲和朝她弯弯手指,:“你醒醒。”
阮恬叹声气,不死心道:“我觉得我应该保留做梦的权利。”
沈羲和吸了口可乐,不咸不淡道:“我允许你保留做梦的权利,但是它永远不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