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只看见阮先生惨白的脸色,她愣在原地,浑身发冷:“人死了?”
小护士有点可怜她,说:“手术很成功,现在只能观察,等待病人苏醒。”
阮恬收回目光:“那就好。”
她没有太多时间陷入悲伤,亲眼看着阮先生跟阮太太送进同一间病房,阮恬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只说人需要休息,暂时不见外人。
司机沉默片刻,破天荒的询问:“阮女士要来的话。”
“你觉得呢?亲妹妹来看哥哥,我能说不吗?”阮恬轻笑一声,语气很轻也格外冷,是不常见的阴阳怪气,她从不这样说话。
司机了解,跟自己的兄弟交代:除了小阮总,谁都不见。
等着探病的人排了一屋子,价格高昂的礼物和鲜花被人随意堆在墙角,仿佛不过是跟随主人来一趟的装饰品,其目的丝毫不遮掩。
阮菱跟随张助一露面,一群人说说笑笑,有人试探问阮先生和阮太太,几乎是事发之时,消息便传出来了,在天越集团高层里隐秘流传着,圈子里其他家族的人倒是还不知道。
阮菱跟在张助身后,甜笑道:“多谢关心,是家里小孩子太贪玩,我大哥又宠孩子陪着玩,才会跌了脚,玩了一天早就歇了,谁还不知道他啊,爱玩爱闹,哪怕到现在这个年纪也是一样的性格没改过。”她眼神落在询问的人脸上,说:“但是咱们这个年纪了……”
阮菱顿了下,用手帕轻轻按压红肿眼角。
几个高层人精似的,莫名的同时收敛了些笑容。
看来消息是真的。
病房内,人心浮动,神情各异。
张助来不及阻止,他扶着阮菱坐下,语气格外温柔:“我们阮女士是刚过完自己的生日太过感慨,谁不知道前段时间阮先生还领着我们一圈人满山转悠,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爬上山面不改色,还笑话我们年轻人身体素质不行。”
话音刚落,众人附和着发出几道笑声。阮菱唇角微微上扬,漫不经心的收起自己的手帕。
张先生:“是啊,前段时间跟阮总喝酒,他还说过段日子员工旅游要带着我们一起去玩海钓。”
赵女士微微弯起眼角,用小扇遮住嘴唇,道:“说起来,我昨天发给阮总的合同有些地方需要同乙方修改,不知道阮总看过了没?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们当面聊一聊。”
聊什么?看人还能站着吗才是目的。
张助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微微一笑:“那份合同早上时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
赵女士表情一怔,尴尬不过一秒钟,她朝张助点点头,又退回原本位置上轻抿一口咖啡。
阮菱心内冷笑一声。
……
等到阮恬看过何助拿来的所谓结果,她没生气,随手把文件丢在小桌上,另外一只手被小护士细心的涂药包扎。
阮恬:“这东西你信吗?”
——车速过高,操作不当,车辆失控
手脚做的太干净。
何助低头:“我不明白您要一个什么结果。”
阮恬抬眸,她笑的特别好看,最后一点残阳落在她脚边,阮恬整个人沐浴阳光里,小护士包扎好,最后很细心的系了个小蝴蝶结。
阮恬抽空道谢:“手真巧,谢谢。”
小护士红着脸出去了。
阮恬微微扬起脸,:“我要一个什么结果,难道你就能给我一个什么结果?”
何助没说话,阮恬笑了一声,她扭脸看向楼下,一辆又一辆的豪车,价格都不便宜,估计全星极市的好车这会全聚集在这里了,人围成堆,中间的是阮菱和张助。
阮恬:“拿不出来,你跟着她一起走人吧。”
这个她没说任何名字,何助轻轻吞咽了下,他终于动了,掏出手机点击屏幕几下,将手机递给阮恬:“我们只能找到这个,但是证明不了什么,开车的人是阮女士的男朋友,修车的人也的确不认识阮女士。这辆车完全是出于意外故障,我们这边没有任何证据。”
手机屏幕上一段监控视频,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阮菱的身影。
这辆阿斯顿马丁从一开始阮菱购买后就没有碰过,所有一切都跟她无关。
可是阮恬就是知道这个人是她最亲爱的姑姑。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阮菱气势汹汹质问道:“恬恬你真的该管管家里人,连我也不让进去这算怎么回事啊?”
阮恬回神,仰头看阮菱,从她红肿的眼睛到精致的红唇,阮恬慢条斯理道:“是啊,该管管了,这算怎么回事呢?”
她笑:“姑姑回家去吧,洗把脸休息下,看你憔悴的,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家死人了呢。”
阮恬站起来,居高临下看阮菱,伸手把她耳边发丝挽到耳后,姿态仍旧是很亲密的。
阮菱却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她这个时候才恍惚意识到阮恬长大了,意识到分化成alpha是什么意思,阮恬早就不是那个害羞躲在她身后攥着她衣角的小孩了。
阮恬点头,伸手轻轻拥抱着阮菱:“姑姑,你知道吗?你演技太烂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阮菱浑身一僵:“你说什么?”
阮恬收回手,微微笑,看她慌乱的表情神态,阮恬和她拉开距离,说:“你的伤心都堆在脸上,外人都会知道的,你先回家吧。”
说罢,她带着何助离开了。
阮菱低头看到桌子上的文件,她往后看,身后病房房间门紧闭,阮恬和何助早就走远了。她忍不住去翻看所有的文件,一页有一页看的粗略。
所有的东西都与她没关系。
阮菱在阮恬刚刚坐下的位置坐下,目光放空,沉沉的吐了口气,她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对啊,自己从来没参与过!没过多久,阮菱的目光坚定下来。
沈羲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自己给阮恬拨电话总是占线,这是头一回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在出租屋里犹豫几分钟,匆匆换掉衣服决定要去找阮恬。
关上门,站在昏暗的楼道里,沈羲和才觉得傻,除了阮恬家,他根本不知道阮恬会在哪里。
往常总是阮恬主动来找自己,她总是笑嘻嘻的主动走进他这个世界里,尝试过拉他走出去,但是他一犹豫一皱眉,阮恬便知情知趣的说算了。
阮恬从来没让他为难过。LJ
沈羲和一步步迈下台阶,手里的电话仍旧往外拨着。
等踏出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阮恬的电话终于接通,电话接通那一刻,阮恬主动开口:“沈羲和?”
沈羲和顿住,他听出对方嗓子里藏着的倦意和哑,:“你哭了吗?”
阮恬从来没哭过,她总是自由散漫爱笑的,她像一个永远无忧无虑的小朋友,世界里所有难题仿佛都变成简单题目。
隔着电话,声音都有些失真,呼吸声格外清晰,听到她开口:“沈羲和,我最近应该有些忙,你不要担心,等过段日子我再来找你玩。”
她什么都没说,反而三言两语的安慰了自己,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挂断了。沈羲和站在楼下,抬头看到满天的星星,真想快一点长大,要是一瞬间就变成大人就好了。
等到晚上阮恬才等到孙伯回来,他穿着旧年长袍,骨子里也格外守旧,对着阮恬摘下帽子,:“您回来了,先生太太一切都好吗?”
阮恬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敢去看。”
孙伯:“不敢又算什么话,您不去看,还指望其他人去看?”他看着阮恬,忽然叹声气:“我听他们说您今天做的事情,很好,当年阮先生也是这样,您身为他的孩子,也要如此。”
阮恬没开口。
孙伯上前:“您要的东西我都找到了,她确实没有主动动手,身后人做的事情,她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证据嘛,不算重要的,重要的是您想怎么做。”
阮恬人其实不算小气,什么都不在乎,哪怕今天散手把所有东西撂出去,让她重新开始她都不会在乎的。
可是她就是在乎被人背叛,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以前没有拥有过亲近的人,穿书后拥有的每段亲近关系,阮恬都格外在乎,她骨子里比任何人都在乎爱自己的人。
她微微一笑:“我只是想不明白,一开始坐上车的该是我。”
孙伯平静道:“阴差阳错。”
阮恬合上眼,疲倦的很,声音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沉沉道:“他们想要什么,我越不给什么。”
要的不过是钱,阮恬偏不给他们,她要把所有的东西摆着他们面前,却一丁点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等过了一周,阮太太才逐渐苏醒,听张助给自己说公司的事情,听到小阮总背后指挥他们,阮太太笑,轻描淡写道:“小孩子瞎胡闹而已。”
这一周不算好过,各种各样的人来,阮恬暂时不能露明面,她一站出来,算是彻底承认阮先生和阮太太躺在医院醒不过来,能依靠的只剩下几个助理和孙伯。
孙伯当年也算是跟在阮先生身边的,他是阮恬爷爷辈的人物,只不过近来年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躲在后面打理家事养老,现在出来笑眯眯跟大家解释:“我们那个阮总贪玩,带着太太出去旅游,说是度蜜月,我老头子反正是摸不清楚。”
说罢,大家都跟着笑,心怀鬼胎的只有自己知道。
而阮恬在阮先生的办公室里呆着,所有的事情经由她的手,公司经营正常,其他分部的人完全不知情,连本部人员也只知道老板出去和太太度蜜月了。
阮太太听说阮菱几次上门被堵了回去,笑容不变,说:“到底年纪大了,个人有个人心思。”
等阮恬回到医院,阮太太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在护士搀扶下散步,恢复能力强的很,她温柔的向阮恬招手:“瘦了。”
阮恬扶着她,样子稳重不少,依旧是爱开玩笑:“是,现在出去刚好是omega最喜欢的那一挂。”
阮太太轻笑:“傻。”
她揽着阮恬坐下,轻轻抚摸阮恬的长发:“别怪自己,关你什么事,你爸爸过几天也要好的,他跟我说好的。”
阮恬双眼上下一眨,眼泪滚了下来,语气温和:“好。”
阮太太醒了这件事,阮菱过了好几天才知道,她在自己杂志社呆着,听到消息的时候笑:“醒了好啊。”
她去医院,门口守着的保镖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一言不发的拒绝她的进入,阮菱都听见病房里的说笑声,她打电话给人阮恬,里面的电话铃声跟着响。
隔着一道门,彼此都知道对方在。
阮恬没接电话,任由铃声凭空响着,阮菱低头笑,她笑这个侄女沉不住气,过了会当着两个保镖的面自己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刺耳,两个保镖眼神都没落下来一个。
阮菱更气自己沉不住气,她才是个傻子。
她拎起自己的包扭头走人了。
过了会病房内的阮恬看着自己的停下声音的手机,阮太太问:“就不听她怎么说?”
阮恬眉眼里闪过一丝疲倦,她继续剥橘子,一点一点剥的很仔细,说:“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听不听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阮太太摇头,只是说:“你跟你爸脾气太像。”
晚上阮恬还是从医院走了,孙伯亲自开车来接她,车门开,阮恬坐进去,孙伯把之前调查的资料陆陆续续发给阮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