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挑眉,“贫道这挚友,人虽淡漠,却从不会对谁如此……啊。”
左柔云侧看那道白色身影走进人群中,她眸子里有火星绽放,亦或是一些野心欲望。“我和他……很小的时候认识。”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心意。”左柔云羞涩地道,微微弯了颈项,天鹅一样美丽。
容瑾说:“左小姐,贫道想,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他的声音随风而落,话里似乎还含了什么,左柔云都不在意,要想得到什么,那必然要付出一些必须的代价。
“左小姐,夜深了,贫道便不相送了。”容瑾笑着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追上了前方不远处的薛素鸣。
他身边那个沉默的,眸光如小凶兽的小道童也跟在他的身后。
左柔云觉得这个小道童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像一匹还未驯服的幼狼,总让人内心不安。
“收什么徒弟不好,居然捡一个狼孩当徒弟,奴婢看啊,这位辰星道人也真是随意。”她身侧的婢女忍不住抱怨道。
也只是在盛京时听闻的传言,这几天相处起来,不傻都能看得出容瑾这个徒弟和常人不同,非但连话都不会说,行事也野蛮得像是一只野兽一样。
左柔云漠不关心地转身,容瑾的事情与她无关,倒是他的话让她心里生了一些危机。她想得到薛素鸣,想要他为她痴狂,这两年来花费了很多心思,但是到现在,薛素鸣对她的态度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在恨她?
当年薛家破败,薛素鸣的爹娘害病,还是一个孩子的他苦苦地求她借给他一些银两。左相的女儿当然是不缺银两的,可是在把银两给他的时候她后悔了,给了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薛家没落了,她身为左家小姐注定和他是陌路,况且那个时候爹爹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她。
爹爹有很多个女儿,她虽然是嫡生的三姑娘,可若是他让她失望了,她知道锦衣玉食的生活会远离她。
所以,她拒绝了他。看着他失望透顶又红了脸离开的时候,她就知道,以后就是陌路人了。
很多次噩梦里都会不停地浮现男童失望看着她的样子。只是过去太久了,连男童的面貌都模糊了。直到时隔多年,魏王和皇帝身边出现了一位少年神医,薛素鸣这个名字再次在整个盛京搅动风云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宇文清霜无意间提到这个名字,脸红了的样子,让她觉得很碍眼。不过,好在,她借着她看到了薛素鸣。一眼忘神,从此她摆脱了那个噩梦,野心却变得无处躲藏。
可惜的是,他或许恨他吧。
左柔云垂眸,脸上彭动红晕,可是恨总比讨厌要好。总有一天,她会得到他。
夏风凉爽,虫鸣声声,池塘里青蛙都在叫唤着。薛素鸣辞别容瑾后,一个人走到了云梦楼。云梦楼上灯火熙熙,窗前倒映着一道俏丽苗条的身影,孤身一人守着一盏灯火,读着书。他蓦然想起离谷之前给之之留下的功课,本冷淡的一张绝色容颜也如冰融化了一样,今晚的月亮很大,也很亮,月色下白衣被风吹得翩翩珊珊,一些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浮现了出来。
女孩的声音清脆干净,像是从微澜湖里捞起的一把石子哗啦啦的流畅。她时而苦恼,时而烦躁地诵咏着。
薛素鸣一听,就知道那是他昔日做的书,也是留给她记的功课。一个多月过去了,现在他回来的这一晚上,倒是知道下苦力了。
明明作为良师,他应该黑着脸,要好好说教她一通的。可是近一两个月没见了,思念更深,总有些温情上了心头。他无声地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的女孩,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哥哥!”之之后知后觉地发现门外那道身影,惊喜地呼喊,喊完以后,发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她干笑了一两声,两只手抱着书藏在身后,乖巧地看向薛素鸣。
薛素鸣又不是瞎子,她的这个小动作太明显了。
他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了屋里,坐了下来。
之之脑子动了动,立即把书往旁边的书案上一藏,然后沏茶,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接驾。”
她这种明显的心虚,和总是做了心虚的事后讨好的举动,薛素鸣再是熟悉不过了。他望了一眼泡得浅淡的银尖茶,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去接,她的眼睛闪露过得逞的光芒。
薛素鸣收回了手,慢条斯理地转移了视线。“之之,我记得,我离谷之前给你布置了功课……”
“哥哥,你不累吗?这样舟车劳顿的。我给你捶捶背吧。”他还没说完,就被之之打断,只不过她的声线明显带着一股的颤微和心虚。
甚至还没等他吭声,她就乖巧地站在了他椅子后边,手捏成拳,力道不大不小地捶着肩膀,锤了一两下,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推开,可能是她挣扎了一两下,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扭身,干脆便把两只多动的小手握在手里。
手心裹挟的两只小手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一样。
他愣了一下。
她也怔了一下。
波澜不起的凤眼和淡淡迷茫的杏眼交叠视线,薛素鸣松开了手,之之得到了自由后,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或许,她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退这一步。可是,薛素鸣已经把她的退避看进眼里,他漂亮而淡漠的凤眼里浮现出些许的不悦。
只不过一两个月没见,倒是生分了不少。
他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少女却低低地反驳着他。“哥哥……”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喜悦,还有低落。她忽然抬起头,对他笑颜如花地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