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有差漏?”
坐在他对立面的男人看了一眼,“辰星,你记的棋从未出错。”
“请,尝尝。听说,皇帝喝过这种茶后,信誓旦旦地说过,若是有神仙,那此茶便是神仙饮物。”
茶汤淼淼,雾气凌波似的上扬,茶气轻芬如冰雪般皎洁,映得面容越发朦胧。
薛素鸣喝了一口茶,入齿绵绵如有香气,只不过这时谁的心思会放在茶上,他搁下茶盏,眸光如烛炳般亮堂,“茶很好,可是神仙我从不相信有存在过,这世间终究是我们人的世界,有太多的人执迷不悟,忘了,从来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从来是人口相传的。”
他指尖提下一枚白子,探入六军之中。
“好棋。”容瑾赞叹。他把玩着手中的黑子,似乎正在想着落下哪个位置,但是却一脸的轻松,没有一丝的烦恼和纠结。
“若是假的,为什么那些虚虚实实、传说中的又真实地存在着。”
薛素鸣忽而知道,他很难说服容瑾,也是,一个信奉三清、追求长生的世外之人的信仰又怎会是他几句话能够撼动得了的,可是,他不该,也不能把这种心思用在之之身上。
他唇线紧抿,冰雪般的姿容也出了微些恨意。
看着容瑾的棋子明知故患地落在他生棋边,那种强势而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恼了他。
“素鸣,既然有传说,那么必定就存在着,你身为医者,难道就不想探寻什么是真正的长生?”他语气平静之处隐藏着疯狂,带着诱惑般扩散开来。
长生对于凡人来说就是一种传说,可是从古至今,为之疯狂的上有王侯将相、下有平民百姓,即便虚无缥缈,可是凡人总是信以为真。
长生,对医者来说,本是荒谬的存在,可是有那么一时间,薛素鸣得承认,他也不由有种追根究底的想法,探寻更为高级的医术,追问天地的奥妙,长生的存在,本就是一种越级犯规的存在。
可是,若是追求长生,就要伤害之之……
白子清脆地落于棋盘,攻势激烈,并没有选择同流而污,而是破军直入。
“辰星道长,我想很久以前,我就告诉了你,我的答案。”白衣玉冠的男人薄唇吐出话语,那双比白棋还要透彻空明的凤眼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容瑾很遗憾,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在乎这些俗世的情感。“是嘛。”
同样他的落棋也是毫不留情的。
棋如两军,势如敌国。
就连站在旁边的两个小道童都感同身受到了他们传来的浓浓压力。
可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很大的喧哗声,两个小道童来没来记得赶去看看一看,就被那个染了一身血爬了进来的人吓了一大跳。
那血迹斑驳的面容被长发遮掩了一半,可是他们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那双眼睛如狼般的戾气十足,如虎般恶狠阴沉。
“观主……”
两个小道童忍不住小声地提醒观主,可是他们俩又不是瞎子,下到了尾声的棋局又停了下来。
容瑾那张春风多情的面孔瞬间就黑了下来。
门外的两个追上来的道士也是一脸懊恼,一时不察,居然被这狼孩跑了出来。
可是在薛素鸣面前,他们到底不敢多做动作。
薛素鸣冷淡地瞥着地上半身是血没个人样的少年,“辰星道长,他是明无为。”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容瑾也不会死不承认了,他语气有些懒洋洋的,连目光都懒得给一眼地上的少年。“薛谷主,如你所见。”
少年面色苍白如蜡,他耳朵嗡鸣,视线朦胧,专注地盯着那个白衣如雪的年轻男人,在这个无比狼狈的时刻,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仙,给了他破灭的希望。
他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那双冷淡的凤眼对上少年如火般炙热的瞳光。
他爬过的地方,砖石染上血垢,他的嗓子破锣嗓子似的沙哑,声嘶力竭地朝那个逆着光的白衣人说:“她在!”
她在啊。他呼喊着,少年的眼里带着无尽的希望。
方音等人也赶到了,“谷主,你看,我在斋堂厢房的路上找到了这个!”
她扬起手中青幽幽的蜻蜓步摇,那样勾勒得美丽的首饰轻轻摇曳着,发出了不甘寂寞的幽冷音色。
紧跟着的道士们紧张地围住了殿门。
方音怒火不可遏制地将蜻蜓步摇呈给了自家谷主。
蜻蜓步摇在他的手掌中,如一个精致的小玩意儿,谁也不知道这样首饰便是他亲自送给之之的,首饰上犹有方音的余温,他的眼前却浮现那晚少女依恋腼腆的笑意。
“辰星道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方音忍不住说。
然而容瑾却无视了她,而是扶起了明无为,少年的身体在颤抖,他无奈又叹惋地低声说:“无为,你真傻,明明过了今天,你就能得到她。我不是答应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