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信,之之还是揭开了信封,将整封信看完了。终于,她有了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终于薛素鸣有了一个太过于明显的破绽。
凌宇师弟的话依稀在耳边,少女清丽的容颜却浮上一个无比可以称得上是邪恶的笑容,阴阴沉沉的样子,竟然和窗外的连绵秋雨无比契合,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丝丝的,绵绵不绝,在秋风下,起了凉意。
之之愤而闯进书房时,所有的管事包括方音都是愣愣地,大家一时之间倒比刚才更加安静了,坐在书桌前椅子上的白衣男人从案牍上回首,眸光落在之之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方音咳了一声,打破了他们的对视。
之之倔强的样子却让薛素鸣怔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来这里做什么?”也许是刚才处理事务的不畅,他的声音是有些沙哑的,也透着些许的不耐烦,是刚才情绪的延续。
“为什么……让他离开月迷谷?”她的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封信,信封上凌宇清秀的字迹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诸人的眼底,一时都各有各的一些小心思。然而上首的薛素鸣不说话,就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这师兄妹之间的阋墙,相信,所有在书房里的人们都没有那个敢八卦自家谷主的心思。
反而是战战栗栗,如履薄冰。
气氛几乎冰凝,便是和之之交好的方音、百蕊也不敢说话。
少女的那一双眼里带着受伤的神情,像是小兽一样低鸣的可怜。
她只是直直看着他。
薛素鸣抿着唇,漠然地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谷主。”
方音离去时,小声地唤了一声之之,之之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眼睛是微红的。百蕊拉了方音一把,“走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第44章 桃花蛊
当然, 自然也没有人敢听他们的墙根。
只有树叶飘落和时而响起的蝉声从窗外进来,打破了这沉闷而又抑郁的气氛。薛素鸣坐在椅子上, 姿态优雅得难以挑剔,白衣黑发,如泼墨的淡画般清雅,那双凤眼觑人时,含了三分的寒色、冷肃。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她手上拿着的证物,仿佛不能掀起他的一丝在意。
“哥哥, 为什么你要让凌宇离开月迷谷啊?”之之的眼睛有些红意,她扬起手中的信, 走到他三尺之内, 无意之间,那声音也含着她的一些怒气。
至于她为什么会质问薛素鸣,没有人会比他自己更加明白了。他的声音很冷静,仿佛未曾受到她的情绪影响。“他离开月迷谷是为了更好的进学,他本人离开难道有过怨言?”
他眼睛落在书信上, 下颚微微一抬, 冷傲如君王, 示意之之将书信递给他看。
之之卡壳了, 简直是佩服极了他的无耻,也佩服极了他的面不改色, 不过要是把凌宇的信给了他, 她觉得很有可能这一场吵架就会以她的词穷而告终, 他兵不血刃的退场。
可是, 她想要的才不是什么真相呢。
“哥哥, 无论你说的话有多么动听, 可是难道不是你让他前往金华的吗?昨儿还和我有说有笑的人,今天一大早上就匆匆地离开了谷,信上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会以让我骄傲的身份回来的。你让我怎么想。”之之风风火火地走到书桌面前,一把将手上的书信贴在薛素鸣那些善本经卷上,他面前处理的公文未干的字迹散发着墨香,她靠近的时候,身上浅淡的发香却比那墨香更引人注意。
之之还在滔滔不休地说着,猛然一止,他的走神让她有些生气。
“哥哥!”
之之伸手拂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纤细的手腕温软的。
他说:“是我做的又如何?”
年轻的男人眉眼闪动着戾气,注视着她,又像是等待她的回答。之之使劲地挣扎了一下,挣扎不掉,反而落入他那双深邃如渊底的眼眸当中。
她一时忘词了。
“这……这样做很不好!”她鼓起勇气,大声地控诉,连脸颊也激动地涌现出些许的粉色。
被紧握着的手腕忽而一松,那种被放弃的感觉映在心底,之之却没有那么时间去感伤那些似曾相识的感受。薛素鸣松开手,稳坐在椅子上,之之下意识地后倾,气氛稍微尴尬,她正在纠结的样子,落在他的眼底。
生气了吗?
他一点也不意外,早在决定让凌宇出谷时,他就预想到了之之会生气,甚至他们之间会再次回到破冰前的冷漠,可是在那个青年低头温柔地看着她的面容时,他的胸口有点郁闷,又有点难受,甚至压抑不住心情变得暴躁、阴戾。
可是,她那双眼睛里出现不认可、甚至是陌生的眸色时,他亦难免有些难受。
“哥哥,我知道你是爱护我,可是……凌宇并不是坏人啊。他,甚至在旁人说我闲话时莽撞地站出来,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