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坛梅子酒从安阳码头送上船,两日后抵达沂都,转而进了沂都府。
之慧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了,总会收到一些贺礼,或难得一见的稀罕玩意,或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梅子酒倒是新奇古怪。
“楚三小姐送的?”
“嗯。”
“可说什么了?”
“就说好喝,特地送来给姑娘尝尝。”
也不是新婚贺礼。
陆家刚举旗造反,楚熹就送来了梅子酒,之慧不得不多想,可想来想去,也想不个什么名堂。陆城主和陆大少爷去锡州了,府中诸事全权交由陆深协理,她便吩咐侍女去请三少爷。
沂都天气愈发炎热,陆深穿着一袭雪白的锦袍,快步走进院中:“姐姐找我何事?”
之慧指了指石桌上摆着的梅子酒:“楚小姐送来的。”
“……”
“你说她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送我酒?”
陆深打开那坛梅子酒,醇厚香甜的气味顿时弥漫出来,他笑了笑道:“酒不错,兴许就是想给姐姐尝尝。”
之慧叹道:“看来是我多心了,可惜我不喝酒,倒是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那姐姐不如转赠于我?”
“你可是很难得跟我张一回口,好吧,送你了。”之慧说完,又道:“毕竟是人家一番心意,我也得回赠些什么才好,听闻她和燕平公子的婚期定在这月二十一,不如就送她几匹绸缎做嫁衣?”
“姐姐看着办就好。”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匆忙跑进来:“三少爷,三少爷,锡州出事了!”
陆深之慧脸色皆变,之慧忙道:“你别急,慢慢说。”
小厮气喘吁吁道:“锡州刚来信,说史家少爷前儿夜里死于兵变。”
史家少爷是锡州都督的独子,史都督把他看得比命还重,因此陆城主才将自己的嫡女之敏许配给了史家,按计划,今年八月两人就要成婚。
之敏的嫁衣都预备好了。
之慧见过那史家少爷,心里早把他当妹婿看待,听闻噩耗,不禁落泪:“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这是做什么啊。”
锡州都督之子死于兵变的消息很快从沂都传到了安阳,与此同时,西边也出了一桩大事。
“你说什么?廉克和梁城主闹翻了?”
老二刚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端起茶壶牛饮一通才说道:“那,那廉克要拿东丘府的李玉做人质,以此要挟西北军退兵,梁城主不同意,两人就为这事撕破了脸,廉克鸠占鹊巢,要将梁城主从东丘撵出去。”
老爹听得一愣一愣:“他娘的,廉克疯啦,梁家守城数十年,岂是他说撵出就撵出去的!”
老二又道:“还有更吓人的,那廉克重兵逼退了梁城主,把李玉从地牢里提出来,拎到城墙上,对李善放话,若李善不退兵,就将李玉一刀刀凌迟。”
“真是疯子!梁家审问李玉将近一年,愣是没从李玉嘴里问出一个字,那分明是个不要命的,廉克这么做非把西北军逼红眼不可!”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楚熹已然练就了一颗大心脏,非常心平气和道:“我想廉克也就是吓唬吓唬李善,不敢真杀,这有什么吓人的。”
“不!吓人的不是廉克!是李善!李善在廉克说完之后,便拉起弓箭要亲手射杀李玉,被薛进一把拦住了,紧接着李善就把弓箭给了薛进,要薛进杀了李玉,再率兵攻入东丘,为李玉报仇雪恨。”
“这,这是要拿李玉祭旗啊!”老爹此时完全忘却了什么利弊,只当故事听的,听的津津有味:“所以到底杀没杀?应该不能吧,那李玉对西北可是忠心耿耿的,换我,我可狠不下心。”
“是啊,廉克也这么以为的。”
楚熹猛地坐直:“照你这意思,真杀了?”
老二点点头,咽了口唾沫说:“是薛进动的手。”
“他,他不是眼睛坏了吗?”
“射了足足十二箭,生生把李玉杀了!听说,李玉断气的时候,他两只眼睛里都滴血了。”
老爹闻言,几乎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荒蛮子这次是彻底豁出去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老二“嗯”了声道:“西北军誓为李玉报仇雪恨,各个不要命似的拿着火药往城门底下冲,硬是把东丘城门炸开了,照这架势,我想东丘也守不了几日,百姓怕西北军会屠城,如今都往合州常州逃命,我回来这一路瞧见不少东丘百姓,哎,这世道一乱,活不下去的都落草为寇了,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有的竟也成了一方势力。”
老二这趟出去见闻不少,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又说到了西丘:“对了,那个宁繁金不是没跑出去,成了西北军的阶下囚吗。”
楚熹怔怔的问:“薛进,把他也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