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薛进的意思,是留着他的性命,安抚西丘百姓,可宁繁金不愿做阶下囚,在大狱里自戕了,没承想你那句宁死不屈,竟一语成谶。”
楚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宁繁金时的景象。
他穿着一身金绣凤凰墨绿长袍,祥云纹藏青小短褂,双手背在身后,一走一晃悠,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翡翠珠串,如同花枝招展的金孔雀。
那个愚笨自负,不讨人喜欢的宁繁金,那个可以躺在草地里看一整天白云的宁繁金,那个本该安逸富贵度过一生的宁繁金,用死证明了他的确是生来骄傲的。
楚熹忽然想起那日在沂都府,梁明山死后,薛进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这世间曲直对错,永远都是强者说的算,弱者活该受人欺凌,要么站起来,要么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或许能保全性命。”
她那时并没有真正理解这番话的含义。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曾经的西北就是任人欺凌的弱者,月山关外,两万军民,被守关军屠杀殆尽,无一活口,伏蛰二十年,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握住复仇的刀,他们要替那两万冤魂,向辉瑜十二州说一说这世间的曲直对错。
……
合州,合临城府。
谢城主狠狠将手中的杯子砸到地上,一声脆响,瓷片飞溅,险些划伤坐在一旁的谢燕平。
“这个廉克实在太可恨了!”
谢燕平仍是轻言细语,很从容的模样:“父亲别着急,一旦东丘兵败,廉克身为祸首,必死无疑。”
“那又如何!我还怕他抢占我合临城!只那荒蛮子势头太猛!二十五万帝军被打得四分五裂!东逃西窜!成什么样子了!”谢城主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把廉克生吞活剥了。
他原想着即便东丘兵败,只要败军进了合州,他便可以将兵权纳为己用,可如今帝军失势,死伤数万,剩下的都成了慌脚鸡,好些都随着梁家退守小城,再有忠于祝宜年的,也退守小城,二十多万帝军,分成了七八股势力,越打越散,想重振旗鼓根本是无稽之谈。
朝廷那边还在打沂都,不可能再派兵驰援。
谢城主真是急的火烧眉毛了。
这时院里忽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侍卫翻身下马,快步走进厅中,拱手施礼道:“城主!锡州急报!”
“快!拿来我看!”
谢城主接过急报,一眼扫去,惊大双目:“这!沂都竟然打赢了朝廷!”
那日史家少爷被杀后,锡州都督大怒,当下集合兵马,欲反攻帝军,陆城主将其拦下,使出一条妙计,让锡州都督佯装难忍丧子之痛,急火攻心,病重吐血。
消息传出去后,帝军果然大喜,趁势追击,一路追到沂江之上,而沂都五万水军早在此等候多时,将帝军杀了个干干净净,打了一场天大的胜仗。
可锡州都督却身负重伤,不治而亡,锡州自然而然的归入了沂都,陆城主势力大增,麾下兵马已有十五万之多,而亳州与沂都是盟友,丘州各方势力僵持不下,放眼南六州,只剩合州常州。
陆城主野心勃勃,想趁势蚕食这两州,常州不必说,除了常德还算有些难办之外,其他两城无兵无马,那地界唾手可得,只要拿了合州,常州三城自然对他俯首称臣。
得知西北快要杀进东丘,合州危在旦夕,陆城主便向合州发出急报,提出与谢城主结盟,联手对抗西北军,为表诚意,他还愿意将之敏嫁给谢善臻。
谢城主怎会不知陆城主的打算,只要沂都大军进了合临城,合临城就将不再是他做主了。
可……他死守合临,胜算不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让沂都顶上去,保不齐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当即回信给陆城主,同意了这桩婚事。
不想那之敏却为这桩婚事寻死觅活起来。
“我不嫁!凭什么叫我嫁谁我就要嫁谁!”
陆城主冷哼一声道:“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做主!”
之敏拿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放声大哭道:“那她楚熹凭什么就能做主!难道爹爹还比不上楚光显吗!”
陆城主刚打了胜仗,正是志得意满,听闻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可还是狠着心肠说道:“没得商量,谢家你是嫁定了。”
之敏咬咬牙道:“嫁去谢家也可以,我要嫁谢燕平!”
作者有话说:
这章信息量比较大……我把过度剧情都挤在一起了救命啊
第37章
大周朝极是看重姻亲联盟,从没有哪两家定了亲,旁人还能横插一脚的事,否则当初楚光显也不会为了推脱兖州的求亲之意,急火火的跑来沂都给楚熹选婿。
之敏说要嫁给谢燕平,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陆广宁心里却因之敏的话冒出另一层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