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城门,一片璀璨热闹的街市夜景在桑洱眼前铺展开来。
宽阔的道路,车马如龙,人潮熙攘,明灯盏盏。鱼龙灯五彩斑斓,宝蓝、橙红、明黄,流光转动。街道两旁都是各式的小摊。
戴着青面獠牙的山鬼面具的小孩子围着糖人小摊,眼巴巴地盯着掌柜撒糖霜的手。有人在当街叫卖灵石。不过那灵石的成色普遍不好,一看就是最不值钱的末等灵石。
每个摊子,桑洱都要停下来,好奇地看上一通。前世画画的时候,她不免会接触到古代民间的题材。但再好的画工构造出的情境,也比不过眼前真实生动的一切。
谢持风安静地走在她身边。虽然对这些小东西不感兴趣,但他并没有不耐烦地催促她快走,看见了自己了解的东西,还会偶尔出言。
两人一个是盛装打扮、眉目妩媚的少女,一个是清冷持正的修士少年。站在一起,竟奇妙地有种互补的般配感。不少路人都在回望他们。
路过了一个饰品小摊,桑洱的目光被一对玛瑙石的耳坠吸引住了。
这玛瑙石一看就很廉价,不过,整体的工艺倒是精致得出奇。
桑洱看着喜欢,情不自禁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点了红痣的耳垂。
看摊子的老板娘很有眼色,站起来揽客道:“这位公子,不如买对耳坠送给你夫人吧。”
听见“夫人”这一称呼,谢持风猛地抬起头。桑洱亦是虎躯一震。
“夫人这么好看,不穿耳洞,可真是暴殄天物。”老板娘热情地说:“我看两位这么般配,如果想买,我可以便宜五个铜板,卖给二位啊!”
这时,一段原文浮现在桑洱的脑海里——
【第一次被外人看作是谢持风的妻子,桑洱内心狂喜,不顾谢持风的挣扎和排斥,强硬地勾住了谢持风的手臂,觍着脸说:“老板娘说得极是,这对耳坠我要了。”】
感觉到一具温软的身躯依偎上来,听了她自认是他妻子的话,谢持风的脸色果然一黑,就想抽出手来。
桑洱却不放,趁老板娘回头包装,压低声音,说:“你配合我一下,我就可以省五个铜板了。”
谢持风:“……”
他的眼角似乎抽了抽,目光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描绘的微妙。
在这里,五个铜板大概只相当于现代人的两块钱。昭阳宗包吃包住,他们平时下山收妖,还会有额外报酬。桑洱混到了这个级别,是不可能缺钱花的。
对自己也抠门到这个程度的人,着实少见。
宁愿被他当做守财奴,也绝不当登徒子。桑洱的耳根微烫,咳了一声,厚着脸皮扒着他。接过老板娘递来的东西,见老板娘似乎还想继续推销,桑洱赶紧拖着谢持风,逃也似的跑到了旁边一条冷清点儿的街上。
“呼……那老板娘可真是能说会道,差点以为跑不掉了。”桑洱慢慢缓下脚步,平复气息,取出小布袋里的耳坠,细细地观察:“不过,这小玩意儿虽然便宜,漂亮是真的漂亮。”
谢持风忽然问:“你想穿耳洞吗?”
桑洱反问:“你觉得呢?”
谢持风沉默了,半晌后,轻声说:“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
桑洱知道自己耳垂的红痣和他的白月光一模一样,他果然不想破坏,就笑着说:“是啊,我这两颗痣长得这么对称,还挺难得的。说不定是有福之兆,我不想破坏了它们。”
系统:“活不到二十岁的‘有福之兆’?”
桑洱:“好了,人艰不拆。”
桑洱将耳坠收了回去,提议道:“刚刚看老板娘嘴巴动了半天,我现在又热又渴。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顺道休息一下吧。持风,你有什么推荐吗?”
谢持风想了一下,开口:“在天蚕都有一家酒楼,有一种叫‘千堆雪’的冰品,还不错。”
桑洱听说过这款冰品,它出自于天蚕都的一家老字号。碗底铺着冰,上面浇了果浆牛奶,还有杏仁粒,层层叠叠,如雪浪翻起时被刹那定格,好看又别致,深受孩童喜欢。
因为它融化得太快,必须在现场吃,若是打包回去,在路上就会化成一滩甜水。所以,桑洱只是听说过,并没有尝过。
谢持风原来喜欢吃这种东西啊。
小冰山吃小小冰山,这算是同类相杀,相煎何太急吗?
桑洱觉得有点儿好笑。
这缕几不可见的揶揄笑意,被他捕捉到了。
虽然她没说什么,可谢持风没由来的有点恼羞,绷着脸问:“你笑什么?”
“没有笑啊。”桑洱乐呵呵地说:“就吃那个吧,走。”
好感度从负到正,意味着两人关系好转。她以前还以为谢持风从里到外都是一座冰山,一棍下去也打不出一个屁。实际上,人家只是嫌恶她、不想和她说话而已。
人又不是扁平的个体。谢持风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会关心别人,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偶尔,还会露出一点点不明显的傲娇。虽然还是不热络,但看着比以前可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