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玉本就不是哭出的泪,只是被呛出了泪水罢了。她接过帕子抹掉眼尾的水意,清咳了声,回道:“我只是呛住了,你那狐裘毛发好生多,我闻着便已有些不适,猛地被你连头盖脸压在狐裘上,呛得实在难受。”
她话落,祁陨低眸瞧了眼身上的狐裘,方才反应过来缘故,低声道了句:“原是如此。”
卫韫玉想到他方才解释时说的话,微一思索,紧接着道:“我未曾遮掩容貌,一是因为要去京城卫国公府,若是易容只怕不好登门;二则是为了引出那些害了表姐的人。眼下尚在西北,我自是知晓若是贸然在回到京城前暴露真容,恐怕难以活着回到京城,因此准备了帏帽,只是在马车上睡着了,便忘记拿出来了,待会儿下马车前,我会记得戴上帏帽遮掩真容。”
“那便好。”祁陨低声应道。
入了朔州城后,很快便到了落脚的地方。
十七作为暗卫十分称职,不仅负责护卫祁陨安全充当马夫,还身兼照料祁陨生活起居多项职务。在边城之时,没和十七接上头之前,卫韫玉带着祁陨过的,只是逃难的生活水平,自从和十七接上头后,两人生活水平飞升,虽及不上在京城时享受,比个寻常富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却还绰绰有余。
这不,人一到朔州城,十七便驾着马车去了一处打扫干净的院落。
其实说是十七称职,倒不如说是陈阙忠心耿耿事事为祁陨考虑盘算。先帝临死前,将私库里的一半钱财都留给了祁陨,祁陨对这些事情既不看重也无心打理,陈阙作为他最亲信的下属,也成了他一应事务的大管事。
陈阙将十七等一众暗卫留在边城,劝说西北军中另外两名将领念旧主之情,保下祁陨性命,又在西北到东南的各处置办宅院,做全了将祁陨救下的准备。
他原想着祁陨身上腿疾,发作时恐难以成行,因此在各处备了宅院,以便祁陨便养伤便往东南地界去,却没想到先帝竟留了遗旨让那神医治好了祁陨的腿,这样以来,沿途上的半数房产,只怕是又要空置了。
马车停在小院门口,卫韫玉先一步跳下马车。
等她下了马车后站稳,后头的祁陨才掀开车帘子缓身而出。
一旁的十七赶忙上前扶着,暗地里瞪了卫韫玉一眼,心道,好生没规矩的女子,主子旧伤在身,她竟不知扶着主子,反倒只顾自己,真是得了些宠便生了娇恃。
卫韫玉自然不知这暗卫心里如何想,便是知晓,她怕是也不会在乎分毫。
况且在她心里,其实始终无法将祁陨同身体孱弱的病秧子等同起来。她总觉得他强悍锐利锋芒毕露,好似什么苦难艰难似乎都不足以拦下他。
下马车时,祁陨看了眼十七,沉声道:“不必。”话落便自己从马车上跳下。
外头天寒,祁陨刚一出马车,便咳了起来。
他掩唇压下咳声,心知自己身体此刻尚孱弱,却并不愿看旁人眼中怜悯的神情。
“走吧。”祁陨话落踏入小院。
十七和卫韫玉紧随其后。
小院内早已收拾好数间卧房,祁陨在第一间房门口便停下了脚步。
“就这间罢,今日实在累了,姑娘若是有事吩咐十七就是。”祁陨声音有些疲倦道。
他一夜未眠,自然疲倦困乏。
卫韫玉闻言应了声:“好。”话落打量了眼祁陨的脸庞,提醒他道:“易容后的脸可以正常净面,不会掉落的。”
祁陨听罢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脸,颔首道:“好,我记下了。”
交谈之后,两个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十七则紧随在祁陨身后跟进卧房。
一前一后两道吱呀声响起,是祁陨和卫韫玉双双合上了房门。
“今日不必为我备膳,你过会儿准备些膳食送去隔壁房间便可。”祁陨一边吩咐十七,一边解去身上的狐裘外袍。
十七垂首应是。
祁陨接下狐裘,往一旁的衣架上扔去,脑子里突然闪过马车里卫韫玉说过的话。
她好似是说,嗅到狐裘皮毛会觉得不适。
祁陨低叹了声,侧首瞧了眼卧室燃着用来取暖的暖炉,同十七道:“在马车里备个暖炉,下回动身时燃上。”
暖炉?祁陨一向是不喜欢在赶路时用炭火,怎的突然让在马车上备个暖炉了。
十七面露不解,却并未多问。
主子吩咐什么,暗卫只会照做,便是不解也不会多嘴。
吩咐过这两件事后,祁陨脱去外衣,躺进了被窝里。他实在太困了,一进被窝就去见了周公。
不同与一夜未眠的祁陨,在马车里睡足了觉的卫韫玉却并未有多困,只是天色冷寒,缩在被窝里很是舒服,便也钻在了被子里。
卧室里暖炉噼啪作响,卫韫玉也不自觉陷入了梦乡。
祁陨睡下后,十七便退了出来去了膳房备膳。
主子说了不用,却吩咐要他给那姑娘备上一份,十七想了想那姑娘素日爱吃的,给她下了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