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朔州城门亥时一过便会关闭,要等到次日卯时当值的守卫才会开启城门。
祁陨当年在朔州时,卯时一到城门口便会排起长队,一眼难望到人群尽头可,今日这城门口却和祁陨记忆中截然不同,长街几无人迹,祁陨三人所在的这驾马车,竟是今日头一波入城的。
马车踞城门数米时,祁陨瞧见城门口站着的守卫,低叹了声放下车帘子。
五年了,朔州城门依旧,城门的守卫也还是当年那位,只是来往的客商行人,难以再见。
祁陨端坐在马车内,马车外驾马的暗卫十七正答着城门守卫的问话。
至于问话的内容嘛,无非是身份如何,从何处来又去向何方。
守卫问话后,十七用带着东南口音的官话回道:“我们主子前些时日打东南地界来边城探亲,染了风寒便耽搁了回去的日子,眼瞧着年关将近,家中长辈思念小辈催的交集,这方才赶着要回乡去。”
十七话音落后,守卫点了点头,并未有什么怀疑,只是依着上头今日刚到的吩咐,抬手欲要撩开车帘子,例行检查。
马车内,祁陨瞧见车帘子被人握住后,当即侧眸瞧了眼身侧睡熟过去的姑娘。
这位姑娘的脸,实在是太像卫韫玉了,祁陨不知道朔州城有没有接到关于卫韫玉的消息,也不知晓祁湮此前有没有设局追杀过卫韫玉,他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人见到她的脸。
祁陨扣着卫韫玉肩头,将她脸庞扭向自己,又赶在她出声前,点了她哑穴。
城门的守卫撩开车帘后,一抬眼便见一公子揽着个姑娘家坐在马车内,氛围好生暧昧。
那姑娘靠在这公子身前,整个脸埋在人怀里,瞧不起容貌。
可那公子打眼一瞧,却生得很是俊美。
女子卧在男子怀中膝头,这般景象,倒是无端香艳。
守卫啧啧两声,道了句:“这位公子倒是好雅兴,来这穷乡僻壤探亲都不忘带个美人。”话落,便放下了帘子。
一旁候着的暗卫十七和这守卫一道瞧见了马车内的场景,不同于守卫满脸揶揄,十七神情却是惊愣不已。
先帝的九皇子可是出了名的满眼只有疆场心中从无女人,况且这位姑娘还和殿下当年的死对头卫世子生的如此相像,便是殿下动了男女之情,怎会是为着个生得肖似卫世子的女人?
有这般前因,十七自然吃惊诧异。
祁陨对卫韫玉的情意,藏于暗室不见天日,除了先帝窥见过痕迹外,便是当今陛下,也只是因着那只汉白玉雕琢而成的白玉兔猜出了些许。
至于这些暗卫,便是再如何亲信,也不可能得知祁陨心头的隐秘情思。
所以卫韫玉作为昔日太子心腹,于这些暗卫而言,反倒是自家主子的死对头,毕竟当年夺了兵权的圣旨,就是卫韫玉来西北的宣的。
“走吧,走吧。”守卫放下车帘子后摆手示意。
十七愣愣回神,赶忙驾马入城。
他驾马的动作依旧稳当,脑子里却全是方才自家主子将那位姑娘揽在怀中的画面。
不会吧,难不成主子真是瞧上了那位姑娘。他心中暗自惊奇。
而马车内的气氛,却不是十七和守卫以为的软玉温香娇柔旖旎。
马车颠簸,卫韫玉再困乏也难以彻底睡死过去,因此祁陨刚一动手,她便惊醒了来。
只是懵了片刻就被封了哑穴,还被祁陨扣着肩头压在他怀中。
卫韫玉不知情况,剧烈挣扎,可她本就暂失内力武功,力气自是不可能及得上祁陨,被祁陨力道压得死死的,分毫动弹不得。
因为整个脸埋在祁陨怀中,挣扎时耳朵难免摩擦到祁陨身上衣料,那擦擦沙沙声在耳畔,也遮过了外头守卫的话音,因此直到十七重又驾马行驶,卫韫玉还不知具体情状。
车轮重又吱呀,马车试过朔州城门,祁陨俯首贴在卫韫玉耳畔,压低声音同她解释:“方才守卫在查探马车内的人,你的容貌太像卫世子了,眼下时局未明,还是暂时遮掩的好,我一时情急,便想将你的脸藏下,多有得罪之处,实在抱歉……”方才一番纠缠,祁陨自己也是费了,他话说到一半,粗喘了口气,缓了缓气儿,才又接着道,“冒犯姑娘了,对不住,我这就为姑娘解了哑穴,姑娘切勿大声叫嚷,以免徒增麻烦。”
话音刚落,便松开了对卫韫玉的桎梏,紧跟着又给她解了哑穴。
卫韫玉掩唇猛咳了好几声,缓过劲儿后,抬眸狠狠横了祁陨一眼。
那眼神暴躁,满是火气,一双清亮眸子里却犹带水意。
说来还要怪祁陨身上的狐裘太过毛绒,卫韫玉被他压在身上,迫不得已吸了好几口,呛得厉害又被点了哑穴咳不出来,可不憋得眼眸泛起泪意。
姑娘家落泪,祁陨瞧见后慌了神色,手足无措起来。
“对不住姑娘,是我考虑不周,下回儿绝不会了。”
还有下回儿?卫韫玉打死都不想再受一回呛一口鼻狐裘毛的罪了。
祁陨一边道着歉一边从袖中取出件方帕递给卫韫玉,示意她拭一拭泪儿,可别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