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们回到金陵,已经有十日了。
这段时日以来,祁陨便是养伤,也几无空闲,自陈阙举旗反了之后,江北陆陆续续陈兵不少。
对面布兵越来越多,陈阙来往后院同祁陨禀报军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今日难得阳光正好,卫韫玉听郎中讲说多晒晒阳光,对骨头愈合有好处,因此这几日每遇晴天,都要拉他出来晒日头。
陈阙今日来的后院,刚一入门,便瞧见阳光下,相对而座的卫韫玉和祁陨。
卫韫玉听见院门口的脚步声,当即抬眼望去。
“咦。”她惊讶出声,今日来的不仅有陈阙,在陈阙身后还跟着个人。
“殿下,陈瑛到了。”卫韫玉提醒祁陨道。
祁陨回首望去,陈瑛疾步向前,恭敬叩首行礼。
“属下陈瑛,叩见殿下。”
“起来吧。”他话音刚落,便侧首同一旁的十七道:“去房中书案上取我写给宁安公主的信。”
十七闻言当即回身往房间里去取书信。
而陈瑛却并未依言起身,他掌心微攥,仍旧叩着首,禀告道:“殿下,宋首辅,只怕是……”
他话中意味不妙,祁陨神色骤然变了。
“宋首辅怎么了?”他沉声问道。
陈瑛抿唇回话:“属下在宫中暗卫营的暗梢传信出来,祁湮十日前已将宋首辅下于宫中暗狱,下令一月内,不得殿下下落,便要宋首辅的命祭他御驾亲征的军旗。”
这番话落,祁陨神色阴沉的几欲滴水。
他想过祁湮大概率不会想留宋首辅的性命,却没想到他手段如此狠绝,又如此迅速。
毕竟是开蒙恩师,自幼时谆谆教诲,在崔后重压下屡次回护,在祁湮眼中,便一文不值吗?
祁陨无法明白,更不能理解。
那是昔日恩师啊。
自古恩师如父,起码对于并未得到多少父亲照拂的祁陨,更是如此。
先帝明面上几乎不能见他,在他生母死后,先帝每每暗中见他,神情都满是痛意,因为他肖似生母,先帝每见他一次,便要痛上一次,后来便几乎不再见他。
因此祁陨自五岁后,得到的长者关怀,几乎全然来自于宋首辅,于他而言,宋亭昉亦父亦师,他自然无法理解祁湮的所作所为。
祁陨眉头紧锁,望向下手跪着的陈瑛,问道:“你确定是锁在了宫内暗狱?”
陈瑛垂首点头,回道:“属下确定,的确是锁在了宫内暗狱,且暗狱如今已合上了暗门,除祁湮外,无人能进。”
暗狱的暗门,那是唯有皇室子嗣的鲜血方能开启的一道门。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祁湮的意思摆明了,要么宋首辅的性命祭他亲征的军旗,要么,祁陨用他自己的血,开启皇宫暗门,自投落网。
此时的祁陨,进退两难。
卫韫玉去过暗狱,彼时祁湮曾告诉过她,暗狱的暗门一旦关上,再开启时,唯有皇室子嗣的鲜血可以。
可先帝继位前,他的兄弟便已在皇位之争中尽数死去,此后先帝即位,初时门阀几乎屠尽宗室,后来先帝更是只得了祁陨和祁湮两个亲生子嗣。
时至今日,除了祁湮本人,或许只有祁陨可以开那道暗门。
卫韫玉想到此处,眉心紧拧。
其实豫州洛阳城里,还有一位皇室血脉。只是那位宁安公主,怕是未必肯为了救宋首辅入京。
祁陨也如此以为,他并不指望宁安公主能入京救宋首辅,在给宁安公主的书信里,也只是请她借兵马一用。
十七将祁陨写个宁安公主的书信从房内取来,呈到祁陨跟前。
祁陨接过信后,先看了眼卫韫玉,他微微攥了攥信封边角,同她道:“阿玉,我该喝药了,你去寻郎中,让他今日在汤药里稍稍放一些糖可好?”
卫韫玉闻言点了点头,抬步去院外寻郎中了,临走时,不经意回首望了眼祁陨。
她知道,他是在支开自己,也知道,他大概是要做一个威胁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