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朝锅中倒入两勺水,切了两片姜扔进去,倒上猪肝,开中火,过水。
倒也不用等到水沸腾,沈兰深有体会,水开了之后,猪肝大概会更硬,嚼劲没那么足,七分熟就够了。
捞出,沥干水分,倒入两勺淀粉。用筷子充分地搅拌均匀,让淀粉更好地融合在猪肝上。
肉和淀粉一块炸之后,既能中和肉的腻感,也能发挥出更佳的油炸效果。
口感酥脆,是很常见的一种炸肉方法。
开火,倒油。沈兰把拌匀的猪肝倒入锅中,过油。
很快,她用筷子翻了个面,确认猪肝已经炸熟,便盛到盘子中。
时间同样很短,还是因为怕猪肝变硬,影响口感。
沈兰将青椒、洋葱和胡萝卜倒入锅中,翻炒,放白糖、酱油、鸡精,再翻炒出汁味,最后把猪肝放进去,炒出色。
倒上一些水,开大火。收汁。撒上葱花和香菜,出锅。
异香扑鼻。
沈兰一闻见这油香与肉香,看见汤汁颜色,色泽鲜嫩。她夹起一筷尝了一口,猪肝口感鲜美,肉质筋道,包裹在淀粉中,在油中走过一遭,更觉满口酥脆,可口入味。
*
她把菜同米饭端出去。夏天天黑得晚些,因此到七点时,入眼仍有亮色。
沈兰借着光踩了一脚,试了一下脚下的土地,觉得这土壤虽不肥沃,拿来种黄瓜,大约也是够的。
走到门前,桌上摆着一盆水,一条毛巾搭在盆边。小蕙正在给萧宁卸妆,萧宁仰头,眼睛微闭,看起来很乖巧。白至秦比小蕙似乎还要更近,好像在观摩效果。
沈兰背对着他们。
萧宁看了一眼镜子:“小蕙,兰姐不会贪便宜,买了些廉价的水粉胭脂,用完对皮肤不大好罢。”
白至秦远远地闻见香味,回头一瞧,便看见沈兰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咳咳咳,”白至秦狠狠地咳嗽一声。
小蕙认真地看着镜中的萧宁,不平道:“你这人也忒不知好歹,真要用钱时,小姐何时俭省过!她不过对自己苛求些,何时亏待过我们?!”
白至秦和萧宁对看一眼,白至秦抓住机会,朝他疯狂摇头,自觉眼中充满了求生欲的暗示。
萧宁低声道:“看,少爷也同意罢。怎么突然咳嗽起来,平日里记得多喝些热水。”
白至秦: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也能看得出我同意?
小蕙还未说话,沈兰便走过来,“让我看看阿宁,用了我买的便宜脂粉,毁容了没有?”
萧宁:“……少爷!”
白至秦一脸沉重地看回他,但视线转向炒猪肝时,眼睛霎时间便亮起来。
沈兰笑道:“我看只用水洗,这便宜脂粉恐怕有残余。不如这样,我正好买回来些种子,你先前也答应过我,待吃完饭,自去种罢。”
萧宁:“兰姐深思熟虑,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沈兰:“不敢。我只怕给你漂亮的脸蛋,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到时,我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无力回天,回天乏术了。”
说完,便暴露本性,咬牙道:“还不快收拾吃饭!”小蕙在一旁看热闹,偷笑。
白至秦和萧宁唯唯诺诺地点头,战战兢兢地连忙搬东西。可巧,她刚咆哮完,便看见裴昭走过来。这样的距离,定然全叫他听去了。
沈兰:好了,这下脸都成猪肝色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子过来^^
第48章
沈兰强作镇定,坐下来,笑着给萧宁夹菜:“多吃点,待会或许要出些力呢。”
萧宁欲哭无泪地夹起来,绝望的目光扫过了小蕙和白至秦,换上一副四大皆空的表情,送至口中。
顷刻间,萧宁的脸色便发生了变化。方才假戏真做,心情太过悲痛,好似沈兰已给他喂了毒,全然没注意到咽下去的,是何物。
只是口感酥软鲜嫩,咬下一口,便觉似有无尽咸香滑爽的滋味在味蕾上尽情释放。
浓郁的香气在鼻尖萦绕。下一秒,再看向那盘炒猪肝时,本就鲜润的色泽,更在他眼中具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萧宁惊喜道:“兰姐……这,这个——”
沈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少侠,此物须少吃。我在里放了青椒,虽味道爽脆,但保不齐脸上起痘,便间接地实现了同我那廉价脂粉同样的效果。”
萧宁:“……”
白至秦闻见扑鼻的香气,早已迫不及待,夹起一筷,继而满意地点头,低头扒了一大口米饭。
裴昭也坐下来,沈兰默不作声地给他递了双筷子,前者则与她送来一杯水。
好家伙,等价交换,算是让他俩弄明白了。
小蕙看沈兰动筷,自己也吃起来。白至秦问道:“兰姐……这是何物?”
沈兰朝他眨了几下眼睛,“你猜。”
白至秦有些无奈——沈兰这人,有时比他爹还成熟,有时比他还幼稚。
便顺着目光,仔细地看着盘中的东西,沉吟道:“莫非是肉?”
萧宁看不下去,暂时对自己在沈兰处的黑历史视而不见,勇敢发言:“应该是猪肉。”
小蕙认真地品味片刻,“大概是内脏罢。”
沈兰有些踌躇:“我说了,你们总还愿意吃罢——好歹不是猪大肠。是猪肝。”
众人吃惊。白至秦扫视一圈,看向萧宁,犹豫地说:“这……我们这儿,似乎还没有吃猪肝的人。”
沈兰邪魅一笑:“恭喜你,做了第一个吃猪肝的人,这可是载入史册的大事。”
白至秦眼角略抽:“什……什么史?”
“美食史咯。”沈兰拿起手边的茶杯,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民以食为天’,这不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事么?”
萧宁摇头:“非也。”
“哦,少侠有何高见?”
“兰姐……”萧宁声音一下弱下来,楚楚可怜地说:“你忘记你方才第一个夹与我,我——我才是第一个吃的人呢。”
“……”
小蕙笑道:“这却也要争么?第一个吃得,定然是小姐呀。”
沈兰连忙摆手:“小蕙,可别,我可不跟这俩活宝凑一桌。我做第一个做猪肝之人,名垂青史,已经满足了。”
白至秦“所言极是”的表情,这么会话间,米饭俨然见了底。
“兰姐……你既有这么多新奇想法,为何不再开个饭馆,却只单卖咱们这些个快餐呢?”
沈兰: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不如你直接跟系统对线。
“……是这样,这些菜耗费的功夫要大些,我一个人,定然忙不过来。”
萧宁连声赞同:“少爷,你还看兰姐不够累么?况吾生而有涯,钱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白至秦小声:“钱财确乎身外之物,只是这珍馐美食,若独自享用,其存在价值,岂不大打折扣?”
沈兰脑子都快炸了,这二人,一言不合便能扯出一大堆论据来支持自己一以贯之的论点。
便咳嗽一声,“你们所说,我已知晓,日后定多加思量。菜便要凉了,不若先吃菜罢。”
这才止住一场风波。
*
饭后,沈兰变戏法地拿出锄头,给几人吓了一跳。沈兰扔给萧宁,示意他先锄地。
自己则去厨房扫出柴火灰。沈兰琢磨饮品岛与其他差得有些远,强迫症绝不能允许这些事情发生。
便从系统中拿出一个柚子,在表皮上涂抹上一层盐,用刀削皮。沈兰把柚子肉撕成小块,柚子皮切细丝,放到盐水中腌制起来。
萧宁对白至秦说:“少爷,兰姐真真雷厉风行一女子。说干便干,绝不含糊。”
白至秦沉重点头:“少侠,这其中,怕是也有你今日脂粉的功劳。”
“嘿,你这孩子,”萧宁不满,“怎么说话呢?”
白至秦耸肩,便拉来正在沈兰身边打转的小蕙,“小蕙,阿宁……他又欺负我。”
小蕙声音软软糯糯的:“阿宁,你二人还没刚和平半日,怎的又吵起来。你不要瞧少爷好欺负,便一直欺负他。”
白至秦:“就是就是。”
萧宁正有冤无处诉时,便听小蕙说道:“欺负少爷时,也要拉上我嘛。”
“……”白至秦的世界发生了明显的崩塌,他难以置信地质问道:“小蕙,你在说什么。”
萧宁同情地拍了拍白至秦肩膀,恭敬地把锄头交到他手中:“少爷,我便把此宝物授予你,望你倍加珍惜。此后,风雨如晦,自己好生上路罢。”
白至秦再次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质问:“你这是,要我锄地?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你要我锄地?我一个衣来伸手的败家子,你要我锄地?!”
“这一锄头下去,从此你不学也有术,衣来不必伸手。以后说出去,你白大少爷还锄过地,多有面子啊!”
白至秦作吐血状,妄图撂挑子不干。
沈兰正把厨余垃圾洒在土里,不期撞到白至秦四处挥舞的手臂:“喂,不干活也就算了,还扰乱现场秩序?马上撸起袖子,拿起你手中的锄头,向着罪恶的资本主义,发出猛烈的进攻!”
“罪恶……资本主义?”裴昭在井边收拾好厨房的碗筷,过来,便听见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抱歉,”沈兰睁眼说瞎话,“我老家都把地主叫做资本主义。”
“这……这还起个洋名?”萧宁道,“兰姐我发现你不仅不古板,还挺趋时。”
白至秦犹豫地说:“可是兰姐,你既是首辅之女,怎会有‘地主’一说?”
沈兰撒好灰,好似没听到白至秦说话一般,神色语气都极自然。
“快点锄地!就等你了!”
白至秦勉为其难地拿起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开始刨地。刨了几下,便对沈兰道:“兰姐,非我偷懒,我实不会。”
“换萧宁。”萧宁风卷残云地卖力刨了一行,地下瞬间一片狼藉。
沈兰揉太阳穴。
“都起开!”
她本也无从下手,只是方才在浏览器上看过相关的视频,此时亦别无他法,只好依样画葫芦地翻起地来。
怪不得现代人都想回归田园,这种地的专注感觉,确乎和现代生活格格不入,洋溢着久违的满足感。
沈兰放下锄头,正把原先栽种的洋葱挪地方时,却看见尘土飞扬。
原来是白至秦拿好了接力棒,开始了新征程。紧接着,萧宁也有了些章法,重新把土整了一遍。
沈兰把种子拿出来,几人拿好种子,开始白至秦还咋呼几声,后来便只剩一片寂静的播种声。她从厨房中找出几根木架子,准备回头让藤条攀在木架上。
具体操作,她也不知要如何,待回头再研究视频试试。
沈兰去洗了把手,让他们先去楼上休息。自己则去厨房,察看柚子皮研制得如何了。
眼看时间已到,便把柚子皮放入水中,开中火熬煮。肉质逐渐变软,为的是去掉苦味。
时间到后,沈兰便把柚子皮同柚子肉一起倒入锅中,放入水和白糖,开中火。
趁做饭这一会儿,沈兰从怀中拿出自己记事的账本,看今日还有何事未做。
她一边看账本一边用勺子不停地搅拌,避免粘锅。
外面点着一盏蜡烛,但系统提供的空间内,却灯光如昼。但从表面看,颇有囊萤映雪的既视感。
六月初七需做之事:1、萧宁化妆叫卖2、补全拼团奖品3、思考某人沈兰从旁拿起一支毛笔,不得不说,古代生活有些地方,着实不方便。
六月初八需做之事:1、赵阳姐满月酒所要的奶茶,与少爷商量出账2、萧宁叫卖——(混入少爷这一奇怪生物一日)明日小暑,与小蕙二人推车安排3、思考某人沈兰思考这么会功夫,看锅中柚子皮与柚子肉汤水渐少,已显粘稠状。
便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本,心道怎么与胡适打牌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兰姐……你没事吧?”沈兰回头,却看裴昭一脸慌张地走进来,视网膜刺痛不已。
手中一时无力,账本便垂落下来。
“兰姐,我原是想来看您在做何事,没想到叫了许多声,一直没人应声。这才一时莽撞,我这便出去……”
不会吧,我何时这么全神贯注了,可怕。
“不必,你且留下罢。”
裴昭替沈兰拾起账本,目不斜视地放在桌上。
沈兰虽说对他放心,但上面可是暴露她这个穿越者最有力的证据,一时不免渗出些汗珠来。只装作若无其事地搅拌柚子皮,以免引起怀疑。
“兰姐……你这是?”
我这个榆木脑袋。沈兰这才想起,系统提供之物,这里除了她与小蕙,谁也看不到。
顾此失彼,毛手毛脚,这还是她沈兰吗?
“哈哈哈,”沈兰干笑几声,“我在用意念收拾厨房——你瞧,我与你玩笑呢,你且出去罢,这里用不到你。”
“好。”裴昭走到平日萧宁分装打包处,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天上过来。
“我是想说……你还……”语气逐渐微弱至不可闻。
伴着一轮缺月,裴昭终于转头离开。
沈兰……她果然不记得我了罢,连信任也不再给予。
这样也好,若是记得,如此这般,只怕更惹人伤心。
我即便表明身份,以我此刻失意,于她有何益处?
不若让她无牵无挂,从此过些快活日子。
终于柚子皮也变出些亮色来,沈兰盛到罐子里,等着在桌上冷却。
裴昭……他这几日来皆对我欲言又止,甚是可疑。
莫不是看穿我心意,想叫我趁早打消这念头。
可观他举止,又似对此一无所知。
那么三番两次如此关心,未免叫我高看自己几眼。
沈兰在房内,裴昭在院中,一同遥望起那轮亘久不变的月亮来。
时空转换,生前身后,光阴流转,书中书外,总有这无言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