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拍裴昭肩膀,松开他的怀抱,转头对自我凌乱的白至秦笑道:“喂,少爷,介绍一下,这是阿昭,我……味香园老板娘。”
三人:“……”
裴昭无奈地看向沈兰,笑里满是白至秦可以理解的宠溺。萧宁脸上,则是不加掩饰的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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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看向萧宁:“注意你的言行。”
白至秦又掐了自己一把,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红痕,“还真不是在做梦……”
说着不可思议的目光,便在沈兰和裴昭二人面前逡巡起来。
裴昭咳嗽一声,视线移向远处。沈兰但笑不语。
白至秦仍在怀疑人生:“难道真只是昨天一天,就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
沈兰笑眯眯:“你猜。”便去问萧宁:“吴遥人呢?他如何落败,你要与他解释些什么?”
裴昭也看过来。
萧宁拿过桌上水,在众人焦急等待的目光中,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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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只一天,白至秦就感觉,这个世界,不大一样了。
喃喃道:“吴遥?不是去董家庄送奶茶,怎么又跟他有关系了……”
沈兰磨牙:“小宁子,你小子做人可不大地道,吴遥分明是个刻板的好人,先前为何这样编排人家?”
“诶,”萧宁一脸“我好冤枉”,“我这么活泼灵动,看不惯,在所难免。他不也看不惯我么?”
沈兰和裴昭回想起萧宁此人昨日表现,不约而同地暗叹口气。
“却说昨日乌云密布,大雨倾盆,在董家庄,却在上演着一场血雨腥风的对决。”
萧宁用手比划着翻滚的浪潮,杏眼里满是戏,似乎真能从他眼眸中,看见那一场惊涛骇浪。
白至秦面色复杂地看着他:“阿宁,你莫不真是唱小曲,哦不,说评书?”
沈兰不耐烦地一巴掌打在萧宁被上,“说重点!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小蕙自己还在下面看店呢。”
几人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的岁月静好,是因为小蕙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萧宁一下正经起来:“最后便是我赢了,我便与吴遥约定三日后,于味香园兑现承诺。
那时雨已下得小些,我收剑,方才注意起周遭的人与景物来。郭杰不知何处不见,连带着他的那帮黑衣手下,皆渺无踪迹。只有董家庄众人,还静站在雨中,看见我如此,一同为我喝起彩来。”
裴昭点头,“不错,村内众人鼓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才罢手。孩童从爹娘的衣服下跑出,吵着要拜萧宁为师。”
萧宁得意地说:“看吧,阿昭都说,我绝没半点弄虚作假。”紧接着,面色担忧起来。
“村内人把我们接进今日喝满月酒的那个人家,阿昭方对我说,兰姐不见了。我当时惊呆了,”萧宁说,“便说还愣着作甚,我与你一同去找。”
“但阿昭拉住我,道你已回味香园中。”萧宁黑线地看向裴昭,“阿昭,你说话可否不要如此大喘气,这样的间隔,都能把旁人吓个半死。”
裴昭诚恳地说:“是我的问题。当时我跟在那人身后,追出很远,可自己速度太慢,迷失在城口的那片树林中。”
他说到这里,忽然没了声音,几人思及此,便也没有开口。
“好在没过多久,满月酒的那位大姐便追上来,对我说孩子他爹也在跟,一定跟得上,叫我先同她一起回去。”
沈兰听到这里,不自然地转开了头——江湖中人,皆是如此性情么?
一个认识一日之人,也肯为她大费周章。
先前无人为她出头的想法,果然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便同她一起回去,阿宁当时还没比完。我便站在人群中观望。待到胜负已出之时,那位大哥气喘吁吁地回来,道兰姐已回了城里店中。”
白至秦目瞪口呆地说:“原来,过程竟是这样曲折的么?”
萧宁接过来,“我知晓你既已回去,与裴昭便也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兰姐,我们欠下好一份人情……”
沈兰咳嗽一声,准备把话题岔开时,却听裴昭困惑道:“兰姐是如何得知,那人有问题呢?”
“那人长得鬼鬼祟祟。”
“……”白至秦小声,“兰姐以长相取人,似乎些许有失偏颇。”
沈兰瞪他一眼,“你有何高见?莺莺姑娘,你难道不是以貌取她?”
白至秦下意识地摇头:“兰姐,你这是诡辩。不恰当类比,怎可一同较之。”
萧宁却起哄地叫起来,“原来兰姐,却是瞧阿昭长得好看得紧。”
几人皆以为沈兰会反驳,因这似乎不符她性格。
谁料沈兰大大咧咧地承认:“没错,有问题?千人千面,阿昭处处长在我喜欢的点上,有问题?”
白至秦早先也便知道,沈兰这人,不大按套路出牌。
但想到沈兰如此直白个性,与大楚女子几乎天差地别。再想起她原是有夫之妇,笑容便有些苦涩。
沈兰看见,一眼便看穿白至秦所想。
她站起身,带了稍许郑重:“我飘散于尘世,愿为一抔土,也愿为一抹风,只要自由。”
几人为她正经神色震慑,这比喻虽然大不敬,但狗嘴里吐出象牙来,惊奇自然超过其他情绪的总和。
可惜,几秒后,沈兰便原形毕露起来:“你们男子风流成性,三妻四妾,一天到晚地不着家,不仅无人指责,还美其名曰‘花花公子’,我呸!”
说着便安抚地看向一脸震惊的裴昭一眼:“当然,阿昭,我对你绝对是见色起意,绝非要抗争这没天理的礼法。”
裴昭无意识地咽了口水,“哦……谢谢。”
沈兰握他的手,继续慷慨激昂道:“我既已获自由身,与谁一世一双人,自由我一人做主。倘若谁看不惯,觉得我败坏风气,有坏风俗,要走便走,我绝不多言!”
这几人中,属萧宁最难以置信。
他眨着眼睛,把白至秦拉过来,与他说了几句话,后者竟同他一起“看谁眼珠瞪得大”起来。
沈兰倒没注意,只托腮专注地看着裴昭。
他睫毛好长,若是能给我一段嫁接上,孩子的睫毛绝对特别长……
这都哪跟哪儿啊!
沈兰清清嗓子,对裴昭说,“我这人虽持续性不靠谱,但做事,还是喜欢讲究证据的。那人告诉我自己是来吃满月酒,既是有约而来,十里八村,谁会不认识?可我问了孩子爹娘,道绝无此人。后同狗蛋形容了下此人长相,也道从未见过。”
“原来如此。”裴昭又问,“你给了那孩子什么,我知绝不是糖。”
“是咱们的‘传单’啦。事态紧急,我在上面写了求救之言——倘若来救,董家庄内所有的喜酒、满月酒的奶茶,我都包了。现在想想,果真可笑得紧,万一他们不识字呢?!”
“那……马车呢?果真让他们毁去了么?”裴昭这么一说,萧宁和白至秦二人也才察觉到,马车的确不见了。
沈兰冲他一眨眼,“自然不是。照我这么抠,不,俭省的活法,何况那也不是咱们的马车,下午时我便给偷拉到了狗蛋家中,那些木材和布条,都是我随处捡来。”
“……”裴昭虽没说话,但满脸都写着“这也可以。”
白至秦倒是听到了其中有些不对劲之处,便问:“兰姐,阿昭,难道你们竟是单独行动的么?”
二人脸色都泛起些红。
裴昭颇有些自责:沈兰忙前忙后,自己不在身旁也便罢了,还竟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沈兰很快镇定下来,笑问裴昭,“还有问题么?”
“那人之毒,你是如何解得?神医那处得来么?”
“不错。”沈兰说,“那日午后我从神医处出来,我二人聊了许多。他似乎是在担心谁——”
便狡黠地看向裴昭,“与我说了许多治病救人的法子,还拿出一味药,道此药揉入饭中,可解常见毒。我想,不能解,便定是一些无解剧毒罢。”
“说一嘴,咱们几人,几乎都是金刚之身。只是药效时间不大长,一次只三月。”
几人点头。
沈兰对萧宁说:“不过小宁子放心,你所喝中药,与此不冲突,神医亲口说的——”便突然想起什么,“昨日我不在,可曾吃药?”
萧宁和白至秦心虚地对看一眼,刚要说话时,沈兰手指轻点,“好啊你们,我若再不在一日,这味香园,怕已不会认我这个老板了。”
说完,便喊裴昭和白至秦二人下楼忙活,换小蕙上来休息。
沈兰自去厨房,给萧宁煮上药。昨日她未在,生意看起来仍旧有条不紊,所剩的东西,和前些日子相差无几。
她照旧做些汉堡、炸鸡与蛋挞、奶茶之物,完成之后,看时间流逝间,萧宁的药已快要煮好。
再看向外面天空,太阳已然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工作,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
昨日下雨,今日清晨,连空气中都是青草和泥土的香气,阳光这样一晒,又添了些温暖柔软的气息。
沈兰略想了想,早餐准备做个简单的烤香蕉三明治,非常简便,十分钟基本就可以完成。
她从系统中取出四根香蕉,剥皮、切片,香蕉片需有一定厚度,淋上一些柠檬水。
这个柠檬水绝对是神来之笔。
沈兰不爱吃酸,因此当时还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但那次真正做好之后,才明白,柠檬水和面包片组合,到底可以搭配出怎样的美味。
拿出一柄平底锅,均匀地抹上一层油。开小火,放上一勺糖,听到“滋啦”的一声响,便会有糖的甜味飘出来。
等到糖在高温后完全融化后,放上香蕉片,用锅铲翻面,把两面都煎成沾染着油香的金黄色,盛出来。
再刷上一层油,面包片放入平底锅中,等到表面颜色出现变化,松软酥脆后,取出,均匀地刷上花生酱,将煎好的香蕉片夹在面包片中,放入盘中。
上面放上蓝莓做点缀,再撒上一层肉桂粉,从里到外的诱人。
沈兰吸一口气,刚要端出去,便听见白至秦过来道,“兰姐,那人……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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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子过来^^
第61章
沈兰心中一紧,表面却看不见端倪。
直到大堂中瞧见赵阳过来,才嘴角抽搐地看了满脸写着自己纯洁无辜的白至秦一眼。
赵阳手中提着瓜果,看见沈兰过来,便扔到白至秦手中。
一脸焦急地上前来,抓住她手,上下左右地察看着,关切地说:“沈妹妹,好点了么?”
沈兰把三明治放到桌上,反握住赵阳手,“你瞧,一点都没伤到……”
说着便背过脸去,打了三个喷嚏。
赵阳:“……”
白至秦:“……”
沈兰笑得温和:“不妨事。姐姐是如何得知,还这样大清早的便过来。这样深重的情谊,可叫妹妹如何去报答……”
赵阳身上的胭脂气味淡了许多,忙摆手,“还说呢,若不是我叫你去董家庄里帮忙,怎么会出这种事?”
“这怎么能怪姐姐呢,原是自己不注意,结下仇家了。”沈兰苦笑。“是孩子她娘过来告诉的么,她人现在何处,我还没曾同她感谢话。”
“不,”赵阳说,“昨日下了那么大雨,孩子还那么小,便只与我飞鸽传书,叫我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了,说不得亲至,叫你见谅。”
沈兰诚惶诚恐地说:“这是哪的话,昨日情形,赵姐姐大约知晓得并不分明。若不是孩子他爹娘,只怕妹妹,便要死无葬身之所了。”
“怎会如此?”赵阳大惊失色,而后又松口气。
“不过也是万幸,我妹妹那村中,皆是战士打仗的士兵,只是这几年来日子太平了,才赋闲在家屯田。”
“实在万幸。”沈兰感慨。这时小蕙搀着萧宁下楼来,后者仍是一瘸一拐。
“姐姐莫嫌寒酸,留在这儿一同吃些罢。”
“不了不了。”赵阳看见店中几个伙计都过来,“晚些时候我再过来,你们先吃,我店中还有些事。”说着执起沈兰的手,“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同我说,只要姐姐能帮到你。”
说着衣袖飘飘,远去。
沈兰送到门口,注视背影远去。
回到店中,白至秦正把瓜果洗好,端至桌上,她喊起来:“坏了!药!”
走至厨房,却发现裴昭正把砂锅中的药倒出来——沈兰没用系统中的器具。
一来砂锅不需要现代科技,在哪里熬都一样;二来,她觉得外面有药香,病才好得快些。
转回头来,对沈兰笑得浅淡,“兰姐,对不住,我在院中,闻着药有些糊了,没经过同意便擅自进来了。”
沈兰只觉心狂跳几下,用手指抬起裴昭下巴,同他展望无限江山美景,轻佻地说:“无妨,这都是兰姐为你打下的江山。”
裴昭:“……”
“对不住,”沈兰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老家有种说法,叫‘霸道老板爱上我’,我可能中了这种桥段的毒——这是精神方面的问题,神医可解不了哦。”
说着邪魅一笑:“我的心都对你敞开了大门,这世间——特指味香园,还有何处你不可去?”
裴昭捂脸轻笑,脸上染上几分红晕,“‘霸道’?哦……谢谢老板。”
沈兰郑重其事:“喂,你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你识破我真面目,要变心不成?警告,你若是胆敢变心,我……我就不发你工钱,你自己看着办吧。”
裴昭担忧道:“我好怕。再借小人几个胆子,也不敢的。”
沈兰:“……还算你识相。”说着便携起裴昭的右手,像方才赵阳对她所做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