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谢君辞的心第一次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怀里的身体猛地一颤,小姑娘缩在他的怀里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谢君辞一抬眸,便看到前方街角有一头大概到成人膝盖高的杂毛狗路过,正在角落里翻垃圾。
他气息微凝,那条狗便倒在地上惨叫着,像是被无形的猛兽扑住。他力量一松,它立刻瘸着腿逃跑,瞬间消失不见。
“念清,没事了。”谢君辞低下头,他缓声道,“狗已经跑了。”
小姑娘这才颤颤巍巍地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她的睫毛湿漉漉的,神情怯怯,眸子里氤氲着水汽,很明显真的吓到了。
虞念清原本并不怕狗,甚至是很喜欢动物。
可自从在那可怕的半睡半醒的昏睡中被梦魇缠身,做了无数个虞松泽被狼(狗)吃掉的噩梦,如今又一次看到狗,却是从骨髓里的恐惧。
谢君辞并不知晓具体原因,但猜到了与之前的事情有关,他的眸色阴霾了许多。
被狗吓了一跳之后,不论谢君辞如何哄劝,念清仍然蔫蔫的,也没有之前出门游玩的兴奋了。
他们又随着人群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谢君辞买了糖葫芦给她,看到吃的小姑娘才终于又振奋起来。
就在这时,天上洋洋洒洒地下起小雪。
他们如今所在城池离安定城很远,安定城整个冬天不停大雪,到处都白茫茫一片。这里的雪却没那么大,也就是偶尔下一点,而后很快就化了。
谢君辞的外袍又抗风抗冻,所以小姑娘刚出来时将冬天早就抛在脑后。
如今看到外面下起雪,念清呼吸的起伏忽然变得急促,手指不受控制地攥紧了谢君辞的衣襟。
“不想玩了。”她的声音有了些哭腔,“我想回家。”
第17章 称呼
回客栈之后,念清消沉了好一阵儿。
幸好她年纪小,谢君辞用拨浪鼓和水果逗逗她,她很快忘记了刚刚的不开心,专心吃起水果。
谢君辞却心中阴霾。
他在凡间游走,杀大罪大恶之徒,并不是他善良,只是因为自己的血玄剑正如谣言里说的那样,是一把需要血与魂魄浇灌的凶剑。
世上也只有谢君辞这个拥有阎罗之力的人,才能压得住血玄剑的凶戾。
血玄剑这样的凶剑,用恶人的血去喂养是最好的。
谢君辞过去杀坏人基本都是随机下手,看到便宰了,如魏娆这般侥幸因自己机缘或门路逃过一劫的残渣余孽,他也懒得管。
他的心早就冰冷如磐石,对这世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可是如今,谢君辞却后悔自己如此轻易地放过魏娆了。
若是当时的他能知晓今日,恐怕不论是否要得罪长鸿剑宗,他也要那女子成为剑下亡魂。
那时其实是最好动手的机会,如今魏娆拜入长鸿剑宗门下,至少五到十年内不会有出门派的机会,想杀她便没那么容易了。
真可惜……
谢君辞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只不过,魏娆逃过一劫,魏家却跑不了。
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能做出这么多事端来,背后定有人给她撑腰。
看来他此次历练理应回安定城一趟,从仆人家丁到魏娆爹娘,甚至是当地与魏氏结党营私的官员,他要一个一个慢慢清算。
谢君辞的手指上,血玄剑化作的戒指感受到主人的杀气,戒上红纹十分兴奋地闪动着。
他身上的阎罗之力本就是一种极其森冷可怖的力量,像是一头藏在他体内的危险猛兽,一直虎视眈眈充满杀机,甚至经常伤害到谢君辞本身。
谢君辞常年保持淡漠平静的状态,百年来都鲜少出现过情绪波动。
他就像是一片死海,风吹不动雨打不透,哪怕取人性命又或者身陷秘境危险之中,也一向波澜不惊。
时隔这么长时间,他忽然抑不住心中阴森的杀意,顿时让阎罗之力与血玄剑一齐兴奋起来。
阎罗之力虽是他的力量,谢君辞这些年却从未真正完全掌握过它。血玄剑更是曾经在几千年前恶贯满盈的凶剑,连浩然正气的仙山剑冢都压不住它的戾气。
压制得住的时候,他是它们的主人。
可当握不紧野兽的缰绳时,野兽一定会扭过头伺机咬人一口。
它们都蠢蠢欲动,无时无刻不希望谢君辞抛弃掉理智,如传说的故事里那样坠入黑暗,成为让生灵涂炭的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