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跟在她的身后:“陛下怕小殿下独自陷入麻烦,所以派我来小殿下身边跟着。”
婴勺跨过寺庙门槛,看见那依旧在卖烤牛肉的摊子,从自己怀里掏出油纸包:“我没什么麻烦。你们自顾不暇,还有时间来理我?”
弦歌道:“小殿下是说龙肩之地的事吧?陛下已经派唐闻去了。”
婴勺吃了一口硬邦邦的牛肉,使劲嚼着:“刑旸的旗号都打出来了,就派唐闻去?”
弦歌道:“唐闻是当初唐不周手下的降将,与刑旸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应该会办得快些。”
婴勺:“他自己做什么去了?”
弦歌道:“这我就不知了。”
婴勺把油纸包递给弦歌:“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弦歌拿了,用竹签扎了一块,吃了一口:“我也不知。”
婴勺:“骗我。”
弦歌:“真的。”
婴勺:“心脏吧。”
弦歌凝固。
“我随便猜的,看来是真的了?”婴勺看他一眼,把牛肉从他手上拿回来,再塞了一块进嘴,“好不小心啊,这种东西都能丢。”
弦歌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没说话。
“他花了大代价从轮回台来到六万年前,就是为了顾惜身体里的那颗心脏。我昨日见他附身在顾惜身上,却什么也没做,我还感到奇怪。”婴勺道,“他想拿顾惜的心脏再给自己做一个出来,替代原本的,但他发现顾惜的心脏是拿不走的。”
就像她试图阻止顾惜剖心时的无力,长渊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弦歌看了她一会儿,苦笑着摇摇头:“小殿下你真是……”
“我比你想的要了解他。”婴勺在街边的角落蹲下,吃着牛肉,看着来来往往的凡人,“他不可能不记得自己把心脏放在了哪里,所以我还猜他失忆了……这里头发生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但我现在知道,他不记得我了。”
弦歌在她的身旁蹲下来,看着她的侧脸。
“我从回来的第一天晚上见到他,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当时被冲昏了头脑。”婴勺嘴里的牛肉嚼得很细,慢慢地道,“他藏得挺好的其实,还不想让我看出来……”
弦歌轻声道:“小殿下,想哭吗?”
“……就是我太聪明了,一眼看穿了他的小伎俩!”婴勺握拳。
弦歌:“………………”
他多嘴了,这确实是个不太需要安慰的姑娘。
然后他看见婴勺虽然握着拳,眼睫毛却耷拉下来,嘴角抿起又松开,最后拳头也松开了。
弦歌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事陛下谁都没说。”弦歌道,“罗织去龙肩了,她不知道,唐闻不太跟在陛下身边,也完全不知道。就连我……也以为陛下只是变心了。小殿下很难受吧。”
婴勺不说话,戳着地上的土,戳出一排小孔。
“是谁在对付他?”婴勺问。
弦歌摇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不清楚。”弦歌道,“而且陛下失忆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把心脏丢了是吧。”婴勺说风凉话,“听起来他魔尊之位不保。”
弦歌:“小殿下对陛下还没消气。”
婴勺:“这对他来说重要吗?”
弦歌:“如果陛下找回了记忆,大约会挺重要的。”
婴勺:“我没见过几个失忆的,更没见过失忆之后还能想起来的。”
弦歌:“如果陛下想起来,或许会很后悔当年……”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心境都不是三百年前那份心境了。你们陛下活了那么久,肯定比我更懂这个道理。”婴勺低着头,地上被她用竹签戳出了一只走兽的图案,长得像一只小讹兽,“何况我看他那个脑子一直不太好使,大概率是想不起来的。难道我还腆着脸凑上去黏他个几十上百年的?我才不干。”
弦歌沉默了片刻:“小殿下说得很对。”
“所以我现在尽量不想他。他大概也没空来理我。龙肩那个事我听着很蹊跷,等闲人是不敢打刑旸旗号的,毕竟你们魔界一直不怎么太平,刑旸的老部众可还没死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