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那个女人。婴勺跟我提起过。”罗织道,“好像挺贱……等下,她当王了?婴勺她爹呢?”
下属道:“将军有所不知,婴勺殿下因弑父逃离了西南荒,姬纣回到天门山继承了王位,如今整个西南荒都向她俯首称臣。”
罗织揪起下属的衣领,瞪着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下属:“三百年前。”
罗织:“操!”
下属淡定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将军,您准备……”
罗织松开他,回手捏死了一直从岩浆里窜出来的魔物,绿色的血染上她指尖的蔻丹,她一副恶心死了的表情在下属身上擦掉了指甲上的血,向四面大喊:“唐闻人呢?”
下属艰难地捂住耳朵:“唐闻将军昨晚就带人去边境了,将军您就算再大声他都听不见……将军您去哪儿?”
半句话的工夫,罗织已经飞出去老远:“跟唐贱人说一声,我的兵暂时给他,帮我守好南边,丢了半寸土,看我回来不掀他天灵盖儿!”
远在边境,刚砍完一个人的唐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感受着周围热气腾腾的地火,擦了把混着血的汗,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回头得多添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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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勺打从生下来就没怎么来过鬼界。
她对鬼没什么意见,但鬼界的环境于她而言太恶劣了。
这里没有一切她喜欢的东西——阳光、花草、可容她翻滚的白云、香喷喷的美人。
因此她对选择做鬼的人都多少有些同情——除了朽翁。
朽翁是六界之中已知年纪最大的鬼,当年父神母神还活着的时候便有他。此鬼诞生在铁山,乃是鬼界土生土长的老人。
婴勺曾经在不同的场合听到过此人的名字,但就像璧城主一样,关于此人的传闻甚多,却极少有可信的。
唯一有些靠谱的就是,这只铁山鬼老却不死,死还能复生,有点类似天族尊神的涅槃,然而因朽翁避世,没人说得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婴勺之所以讨厌朽翁,是因为当初他三千年前坑了她师父曦和进幽都枉死城,害得曦和差点死在里头,又伙同西海之西的榭陵居放出了魔神阎烬,第二次差点害死曦和,而曾经灵气四溢的落神涧至今还是一片焦土。
榭陵居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而朽翁,在婴勺眼里,纯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陛下前阵子才去了一趟鬼界,掐了朽翁的一片魂魄。他先前找朽翁问刑旸心脏的下落,还提到了你的身体……小殿下千万记住这些,别露馅了。”弦歌看着已经改头换面的婴勺,提醒道。
王都外山脉延绵,朽翁居处乃一处断堑,高峰从中被劈开,是不知何时的战场遗留。山崖下诡秘而危险,浓雾缭绕,壁立千仞,山石缝隙中偶尔有蜿蜒钻出的松树,枝干弯曲而干瘪,如黑暗中伸出的鬼手。
三人一同落在鬼界的土地上,脚下是万丈悬崖。
婴勺清了清嗓子:“你叫我什么?”
弦歌面色复杂地道:“……陛下。”
婴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神色一收,做出长渊惯常斜眼睨人的神态,道:“下去吧。”
三人越往下,愈发没有一点光。
为避免被发现身份,婴勺没点火,陶奉举着他的铜钟,微微照亮岩壁。
“这可太黑了,比起落神涧底下不遑多让。他拉屎找得着茅坑么?”婴勺道。
弦歌瞥了她一眼:“这并非他唯一的居处。但你说得不错,他确实不喜欢光。”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要我的身体做什么。”婴勺道,“我可全身上下都是火。”
“谁知道呢。”
陶奉忽然道:“是那儿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突出的巨石,陶奉将铜钟往前举了举,映出的是“朽翁居来者”五个张牙舞爪的血红大字。
弦歌道:“本来写的是'朽翁居处,来者是客',但三千年前曦......尊神来找麻烦,打斗间把那石头的下半部分轰碎了。”
婴勺赞叹道:“师父果然威武。”
她的目光再往下,看见了那血红大字下方几丈,半扇紧贴在石壁上的石屋。
石屋悬空,无窗,下方有粗壮干枯的松树生长出来,放眼望去摇摇欲坠。
陶奉挥手,风吹动的时候树影晃动,带着微光流过,他道:“有结界。”
第45章 白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