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大约是过了两次悬河让人头脑不清醒,又或许是周围密不透风的亡魂令人头晕,婴勺觉得自己有些魔怔。
她从前讨厌长渊,是因为觉得他眼光高嘴还毒,不好相处,且她一直怀疑此人渣觊觎她师父。
而后来喜欢长渊……说不出缘由,但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是个人渣。
婴勺自认一直是个喜欢迎难而上的讹兽,或许长渊那个性情恰巧踩中了她的喜好,而如今,难道弦歌也踩中了她的喜好?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认识弦歌也有好几千年了,从没觉得他是个人渣,难道这短短三百年,竟然有脱胎换骨的趋势了?
她怔怔地打量着弦歌。
这分明还是个温文尔雅的样子,让他背着琴走在凡人堆里,就是个脾气和样貌一样好的琴师。
比他家那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陛下强多了。
一道道亡魂从枉死城的各个角落被收入到旗阵中,写在地面上的姓名一个个被抹去,直到最后一个名字也消失。
逃跑的亡魂被镇压在旗阵之下,鬼差将他们锁在一起。
天空中的旗阵消失了。
所有鬼差头顶上的触地印也消失了。
长渊说的没错,这旗阵确实只能使用一次。
鬼差们拿起了自己的骨笛。
镇压着亡魂们的旗阵暂未完全散去,鬼差们的笛声与先前大有不同,长渊皱了皱眉,但听不出意思。
然而婴勺浑然没有在意其他正在发生的事。
她的目光依旧凝滞在“弦歌”的脸上,喃喃地道:“你当初被扔到乱葬岗的时候,长渊让你拿住他的剑,你没拿起来。”
长渊将视线挪回她的脸上,扬了扬眉。
婴勺:“说明你确实不如他人渣。”
“……”长渊看了她一会儿,伸手碰了下她的额头,“悬河水都能把你喝醉?”
婴勺:“……”
她又说不出话了。
这不对头,一定是因为这枉死城的缘故。
婴勺甩了甩脑袋。
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非得出毛病不可。
她豁然站起了身。
乌泱泱一大堆聚在一起的亡魂们,没有一个注意到她。
然而,那被旗阵圈起来的逃跑的亡魂们,里头至少有一半看了过来。
在鬼差的笛声下,目光呆滞的亡魂们,稀稀拉拉地,对着婴勺的方向伸出了手。
长渊皱着眉,也站起身,拉着婴勺的胳膊,让她往自己身后站了站。
然后,剩下一半亡魂也对着他们的方向,举起了手。
婴勺:“……”
长渊:“……”
他们知道这些亡魂在干什么了。
也知道那笛声是什么意思了。
婴勺对自己的愚蠢简直难以置信:“我居然忘了,这些人是亲眼看着我抢走笛子的。”
长渊道:“我也忘了。”
婴勺:“当时该把他们一个个捆起来全都扔进悬河的。”
长渊:“这会儿不怕天谴了?”
鬼差们向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二人对视。
婴勺:“谁说他们不在意外来者的?”
长渊:“你。”
婴勺:“我明明记得是你。”
二人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