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勺觉得自己被火上浇油了。
鬼晓得这人什么来头,瞥一眼生魂就能看穿别人的年纪。
像个扒人祖坟的算命鬼。
婴勺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面无表情地道:“你说完了吗?”
沉玉:“只是……等下!”
婴勺一拳挥出去。
马车里“嘭”的一声,外面的官差连忙拍墙板:“又在干嘛!”
婴勺揉着拳头:“没事儿,兄弟两个交流感情呢。”
沉玉不可置信地捂着鼻梁仰着头,却仍要坚持把话说完:“……就是脾气太差了。”
婴勺泄了愤,舒适地往墙板上一靠。
沉玉捂着鼻子,蹭了下,有温热的血液流到嘴巴里。
沉玉:“……”
这身体确实是活着的。
马车里阴暗,婴勺看着沉玉涨红的脸,倒是觉得他此刻的表现比平常生动多了。
沉玉这辈子头一回遭遇如此直接的动粗,不知是惊的还是怒的,连耳朵都红了。
他流着鼻血,强忍住不失了风度,望着黑黢黢的马车顶,忍了半晌,低低地冒出一句:“哪怕来早一步呢。”
婴勺没听清,正要凑过去问他说的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下一刻,半个马车被炸飞,婴勺抱住头,连人带车一起翻滚着摔出去。
街道上的人群四散奔逃,婴勺在滚落在地上之前撑起了结界,和沉玉滚做了一团,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握住了手腕。
沉玉脸上还糊着自己的鼻血,一手捂着自己滚落时被婴勺无意杵到的胸口,推开翻到在身上的簸箕,在混乱中拉起她:“该走了。”
第11章 鬼市1 长渊反问了一句:“我从前对她……
听完身后人说的话之后,蹲得腿麻的诸宁一时间没能保持平衡,一头撞上了跟前的轮回台,冲天髻和脑门上沾了油漆,红彤彤的一片回过头来,瞪圆了眼睛:“你说你碰见了谁?”
彼时长渊正站在轮回台边上,从远处的云海收回视线,看向她:“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诸宁吸了好几口气,将那比人还大的刷子扔进桶里——那桶是从天帝广胤他亲弟弟广澜那儿刨来的珍品浴桶,东北荒的赤木打造,桶边镶满了赤木的果实,银色铃铛似的随着风叮铃铃响,很是配得上轮回台的漆。
她站起身来龇牙咧嘴地敲着腿——蹲太久了麻得动不了——可这也没让她将自己的声音放小一星半点:“你说你跑六万年前去碰见了婴勺?你怎么不说你碰见的是师尊呢,六万年前就连师尊她老人家都年轻着呢!”
或许是在轮回台待得久了,日复一日的刷漆生涯给诸宁这姑娘平添了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色,飞升才几千年,却敢在魔尊跟前大呼小叫。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那师尊曦和的原因,他们天族尊神教出来的弟子就没几个懂礼貌的,个中便有婴勺这个翘楚。
长渊瞥了她一眼:“嚼什么舌根子,你们师尊她如今也很年轻。”
“那不一样嘛,师尊毕竟又涅槃过一次了……”诸宁双□□替着蹦跳着,抬手搓了搓后脑勺,又带上去一片红,“等下,都被你带跑了,我哪儿嚼了师父的舌根子……你再跟我好好说说,你真碰见婴勺了?那你得赶紧同师尊说啊!”
“不忙,有些事我得先弄清楚了。”长渊看了眼脚下数百丈宽的轮回台,“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诸宁腿仍是麻,索性找了块干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捶着腿道:“您老人家请吩咐。”
天界云海广袤,无上常融天的朝会方散,太上老君的仙鹤从云海中盘旋飞过,鹤唳清明。
长渊也寻了片地方靠坐着,他背对着云海,盯着诸宁:“那日我下去,是你亲自转动的轮回台。确定是六万年前?”
诸宁道:“一丝不差,差一年我就去给司命他们家菜园子挑一年粪。”
长渊再问:“这世上除了轮回台,还有能让人跨越六万年之久的办法么?”
诸宁道:“没……大概率没。这话我不敢说太满,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有些雕虫小技能让人在时间中往返,但极少有能跑上万年的。尤其要那么准确地把人送到某一个时间点,几乎不可能。”
长渊道:“你再仔细想想。”
诸宁:“……您知道我为了把您送回去花了多大的力气吗?轮回台都这么费劲了,您上哪儿找个比轮回台还能耐的东西,您怎么总喜欢打着公鸡下蛋呢。”
“我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逼良为娼。”长渊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