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你若是哪天想换了,同我说一声。”
婴勺与他碰了一壶:“怎么,提前灭口?”
朱厌道:“我尽量不让陶奉灭这个口。”
婴勺大笑。
陶奉摸了摸后脑勺:“元婴婴不会的。”
然而,那一晚,其实是个鸿门宴。沙蛛十三部当晚复叛,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起兵突袭,元婴重伤,朱厌救了她的命。
在病床上醒来时,婴勺跟朱厌说自己愿意认他为亲哥,连陶奉都没有这个待遇,他还没陶奉长得好看,希望他知足。但朱厌数了数自己的年纪,再数了数她的年纪,委婉地表示当兄弟可能不太合适。
婴勺觉得他不识抬举:“怎么,你居然还想当我爹?你个两条腿的生得出我这四条腿的么?就算你的羽毛好看,也不能这样欺负人。算了,那咱们兄弟也别做了,我还是做你的下属比较划算。”
朱厌笑得很开怀,半个月后,便送了她一根用自己的尾羽做成的鞭子。
后来那根鞭子便成为元婴将军不离身的法器。
此时,朱厌垂着眼注视着护在自己跟前寡不敌众的婴勺,生魂不会流血,他却能看见她受伤的魂魄正有光点逸散。
这样下去,他们都得死。
朱厌动了动翅膀,再次崩裂了伤口,但他浑不在意,巨翼从内穿过金色火焰铸就的结界,挡在了婴勺跟前,夺命的法术在羽翼上留下深刻的沟壑。
婴勺愤怒非常:“你疯了吗!”
是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辈不仅机灵,还相当没大没小,且脾气差,不管是开玩笑的时候,还是指着他鼻子骂的时候。
朱厌觉得自己真是太纵着她了。
这回得抓紧一些。
他伸出了尖锐的骨爪,牢牢地抓住了婴勺,将她拖进了结界。
金色的结界溃散,一道新的赤红烈焰筑起高墙,那是四境轮南境最烈的地火,比起东荒的离火丝毫不差,比离火红得更深,烧得对手分毫不敢接近。
朱厌对婴勺张开了嘴。
即墨疯了。
婴勺也疯了。
“你快放开我!你这个老……王八……蛋!”婴勺浑身剧痛,咬得牙龈冒血,可她在乎的不是痛,而是朱厌居然在这种时刻将内丹渡给她。
朱厌是妖,没有内丹便活不成……可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她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费尽心机来找他,那么多年来开疆拓土又是为了谁?
可她阻止不了。
朱厌的动作太突然太快了,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朱厌的内丹和他与生俱来的地火一同灌入婴勺的体内,这灼烧的痛感比当初患语虫带来的还要剧烈。
婴勺跪倒在地,红了眼眶。
“从今日起,你便是南境的王。”
婴勺听见朱厌低沉的声音,她想回手抽他个耳光将他抽醒——其实在很多事上她曾经都想这么干,最终都没抽成——她一时间动弹不得,就像前两次吞噬神火的火种一样,火焰试图焚毁她的经脉,她反向驯服。
即墨的情况也并不乐观。论单打独斗,他从来都不是朱厌的对手,此番仗着人多势众,只要朱厌这方不再有人来搅局,他怎么都能把包括婴勺在内的三人磨死。
可眼看着婴勺就要获得朱厌的内丹,他所图谋的一切都即将化为泡影,甚至可能在此丢掉性命。
即墨浑身都是伤口,发了疯似的攻向结界,然而朱厌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筑起的结界犹如铜墙铁壁,即便落神涧风云变色山石崩塌,结界都纹丝不动。
朱厌试图转头去叼自己的尾羽,然而他无力做到。
葛萍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他伸长了枯老的树枝,帮朱厌拔下了那根最红的羽毛。
朱厌衔着它,放在了婴勺的肩膀上。
王鸟朱厌的一小片羽毛几乎遮住了婴勺的半副身子。
葛萍向新任南境王垂下了枝叶,以示臣服。
“怎么,还真要我认你做爹吗?”婴勺扯动嘴角,却还是没能笑出来。
朱厌低下头,在火铸的平台上松下了身体,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给你做条新鞭子。”
婴勺嘴角渗血,握紧了拳头,猛地转头扑在朱厌跟前,“我要做这个王干什么?那都是你的疆土,你的臣属!”
朱厌漆黑的眼珠望着她,大鸟的脸上分明没有表情,婴勺却觉得他在笑。
“我在天界有家,我要去找我的家人,才不给你管那不相干的南境。”婴勺瘪了一下嘴,粗糙地抹了一把脸,“我再也不会回去了,老头!”